氏舅母,給沈玉嬌尋了個可靠的接生嬤嬤。
若他有需要,可去王氏舅母家將人接來。
雖他不清楚母親這份安排,是迷途知返,有意彌補這份婆媳關係,還是單純在意玉娘腹中子嗣——
無論是何原因,他並未去王家接人。現下府中有兩位接生嬤嬤,已然足夠,人多反雜。
一月天,楊柳醉春煙,冰封的渭河也開化。
眼見天氣回暖,謝無陵也愈發焦慮。
往年總盼著天氣快些回暖,可今年一想到嬌嬌三月就要生了,他只盼著天氣冷一些,叫他能捱到嬌嬌誕下孩子,再離開長安。
婦人生子猶如過鬼門關,一想到嬌嬌馬上就要過這個大關,他一顆心都七上八跳,夜裡睡覺都不安生。
這日午後,他在霍府晨間操練完,又溜達了永寧坊裴府門口。
他知道沈玉嬌應當不會出門了,可心裡總抱著個僥倖。
萬一呢。
萬一她就出了,那他豈不是又能多看她一眼。
哪怕不能說話,看個背影也賺了。
然而從日上中天守到暮鼓黃昏,他的僥倖又一次落了空。
謝無陵扭了扭脖子,自我寬慰著,沒事,沒出門說明她在府裡安心養胎,好著呢。
他踏著早春傍晚的緋紅暮色,大搖大擺地晃盪在長安街上。
就在他站在一家烤雞鋪子前,盯著那幾只倒掛著的油汪汪、焦脆脆的烤雞,糾結著要不要買一隻回去打打牙祭時,前方陡然傳來一陣雜亂驚呼——
“快,快閃開!()”
哎喲,我的菜≈dash;≈dash;?()?[()”
“我的板車,剛買的豆腐,全灑了!”
謝無陵一怔,循聲看去,便見四五名錦袍郎君在暮色裡奔襲而來,馬蹄飛奔,猶如疾風閃電,來勢洶洶。
“這是哪家子弟,竟敢當街縱馬!”烤雞店的夥計也探出個腦袋。
原本人來人往的街上,因著這幾個縱馬的紈絝,頓時亂作一團,百姓們驚慌朝兩邊逃竄,道路中間的小販們既要顧著牛羊板車,還得顧著籮筐貨物,一時間,人仰貨翻,哭天喊地。
就在這時,街邊遽然一聲驚呼:“小丫!!”
定睛一看,只見路中央趴著個扎著小鬏鬏的女童,跌倒了爬不起來,迷茫又害怕地大哭起來:“阿孃,阿孃!”
眼見那為首之人馬蹄即將衝向孩子,謝無陵額角猛地一跳。
“夥計,借你烤雞籤子一用!”
還沒等夥計反應過來,便見那插著烤雞的鐵籤被一把扯落,下一刻,便見那道暗紅色高大身影宛若流星,直衝那路邊。
速度之快,身手之矯健,還沒等眼睛反應過來,便聽得“嘶”一聲尖利的馬叫。
方才還插著烤雞的鐵籤子刺進了裝飾華美的駿馬身軀,而那紅袍郎君已然抱著孩子,閃到了路邊。
那駿馬被刺受了驚,雙蹄騰空,開始癲狂地亂撞亂衝。
好在那馬背上一襲寶藍色錦袍的年輕郎君騎術不錯,便是驚了馬,也只是沉著臉盡力控制著,並未驚慌失態。
然而那馬還是瘋了般衝撞,那藍袍郎君幾次險些被甩下來。
謝無陵眸光猛閃兩下,心下暗罵,真是麻煩!
死了馬他大不了向小屁孩借錢賠,要是死了人,且看這幾個紈絝衣著華貴,怕是來頭不小,把他剁了八塊賣怕也不夠!
想到這,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直奔那匹瘋馬,又朝馬背上那藍袍郎君大喊:“你往下跳,老子給你當肉墊!”
雖然那藍袍郎君身形高大,砸下來他怕是要斷幾根骨頭——
這他孃的都是些什麼破事!
那藍袍郎君也知這馬是控不住了,再看下首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一副豁出去給他當肉墊的姿態,於是甩開韁繩,毫不客氣撲去。
重重倒在地上的剎那,謝無陵分明聽到骨頭斷裂的“咔嚓”、“咔嚓”聲。
他眼冒金星,齜牙咧嘴,滿懷無限恨意地望著天——
這狗紈絝吃什麼長大的,這麼死沉,早知道讓他摔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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