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目光瞥見她泛
紅的淚眼,欲言又止。
沈玉嬌垂下眼,默默入座。
婢子們很快端上香茗糕點,白蘋和秋露兩婢見到裴瑕時,也都紅了眼,恭恭敬敬行了禮:“郎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往後定然萬事順利,無病無災。”
裴瑕朝她們略一頷首:“多謝吉言。”
謝無陵坐在上座,見到這副場面,總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多餘的。
明明這是他的鎮北王府。
他板著臉,揮了揮手:“都退下吧,我和王妃要與裴郎君敘敘舊。”
廳內婢子們稱是,紛紛退下。
很快廳內就剩下四人。
沈玉嬌端起茶盞淺啜了兩口,方才湧動的心緒才稍稍平緩。
而謝無陵那邊也問起裴瑕:“所以你這四年到底去了何處?”
這也是沈玉嬌想知的,她抬起臉,靜靜看向客座那道端正清雋的身影。
他瘦了。
她想,又後知後覺注意到他鬢角摻雜的根根白髮。
心頭驀得一陣細細密密的刺痛,才壓下的淚意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她掐緊了掌心。
“那日我領兵誘敵,深入雪谷……”
裴瑕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響起,清潤平靜,好似裹挾著燕北凜冽的寒風,將廳中幾人的思緒都帶回了淳慶四年。
那個天寒地凍的臘月冬日。
雪崩來襲的剎那,奔逃聲、哭喊聲、馬嘶聲、轟隆隆的雪落聲,伴隨著皚皚一片雪白,充斥著全部的感官。
裴瑕的馬受了驚,朝裡狂奔,將他徑直甩下了馬。
不等他從墜馬的劇烈疼痛中回神,沉沉積雪便如黑雲壓頂,嘩啦將他覆壓。
若說不幸,他被馬甩下,正好摔在一塊突出的山壁下方,大雪壓下時,積雪覆壓身軀,卻未覆面,給他得以喘息之際。
若說幸運,他墜馬斷了好幾根骨頭,渾身動彈不得,只能躺在雪地裡,清醒而無力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意識消失前,腦中開始走馬燈,閃過許多的畫面。
這一生雖短,卻有許多值得銘記的時刻。
父親、母親、老師、友人、皇帝、同僚、孩子,妻子
妻子,妻子,還是妻子。
他的玉娘,還在等他回去。
他想伸手摸一摸懷中放著的那塊平安玉扣。
這是她多年前贈予他的。
贈他時,她並未多說,只將玉遞給他,說會在家中等他回來。
後來舅兄沈光庭看到他繫著這塊玉,很是驚訝:“她竟將這玉給你了。”
這時他才知道這塊玉扣,於她意義非凡。
那是她最敬愛的祖父送她的滿月禮,連同她的名字,玉嬌。
沈府抄家時,其他金銀財寶她都沒帶,唯獨想法設法地藏起了這塊玉。
又在他出徵時,將這玉送給他。
彼其之子美如玉。
她是玉,玉是
她。
她曾將她一顆心給了他,全心全意愛著他。
可惜他領悟得太遲
玉娘,若有來世。
他闔著眼,試圖去感受心口那玉存在的位置。
若有來世,他定不會再叫她傷心分毫。
若有來世
再給我一次娶你為妻的機會可好?
天色黑了,天上又開始落雪。
冷冰冰的落在臉上,他的體溫越來越低,意識越來越模糊。
最後徹底在這茫茫大雪裡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二個月後。
他睜開眼,看著全然陌生的草廬,以為自己已轉世投胎。
他渾身一動不能動,唯有一雙眼睛睜開。
過了很久,才有一個小藥童過來,見著他醒來,欣喜萬分:“師父師父,那個人醒了!”
救他之人,乃是神醫鶴玄老人。
但將他從雪谷裡背出來的,是一個撿屍人。
撿屍人專門出沒於各大戰場,靠著撿屍體身上的錢財為生。
那撿屍人尋到他時,看到他的臉與穿著,覺得是個有錢的主兒,便將他挖了出來。
果然在他身上摸到些錢財,待摸到他胸口那塊玉時,發現他尚有微弱心跳。
撿屍人本不想管,走了百來步,到底有些不忍,折返回來,將他背了出去。
據藥童說:“你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