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的時候,哭一哭就感覺好多了。”天不怕撓了撓耳朵,回想著自己摔倒的時候,碰到桌角的時候,一哭出來老祖宗就會哄他、疼他,真的是很快就不痛了。
看著童生一臉認真的表情,花恨柳覺得哭一哭確實無妨,於是他乾脆就停下來,撂下揹簍,坐在官道中間放聲哭了起來。
他覺得面子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就應該像天不怕一樣,該哭的時候就哭,該放聲哭的時候就不要在乎什麼面子——反正,以後哭的機會就不多了吧!
這一哭,哭了好半晌。中間有幾次天不怕想讓他停下來,估摸估摸路上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後來看到他哭的那樣不可自拔,又想到如果能省下錢給自己買糖葫蘆吃也未必是什麼壞事,便任由花恨柳哭了。
一直哭到百鳥歸林、日暮西沉。
天不怕就坐在花恨柳的一旁,跛驢比他倆見識多一些,躲開了道路中央,跑到路一側空曠的地方去了。
兩人並沒有圍著篝火,實際上也並沒有點什麼篝火。
但這兩人對現在這種黑夜裡彼此見不著對方的情形並沒有什麼不滿。天不怕存的是顯擺的心思,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別管是老祖宗還是死長生那幫人都說過,天不怕的眼睛即使是在繁星閃耀的夜晚,都會是最亮的那處;花恨柳的想法就更簡單了,他是在躲避,自己白天的時候就那樣哭出來了,雖說並不存在多大的面子問題,但能不立即被人看到,那還是待會兒瞧瞧地擦擦洗洗再見人好——況且,他想在這情形下刻意地製造一種感傷的、深遠的氛圍。
“你想不想知道……”
糾結了半天如何起個頭將自己藏在心裡的話找人說一說,花恨柳發現都不如直接去問這旁邊唯一的聽眾樂不樂意聽。卻不料他話還沒說完,天不怕已徑自朝他傾了過來——看來已睡著一會兒了。
花恨柳嘆嘆氣,心想這真是一種嘲弄啊,自己連想傾訴的物件都沒有。
卻似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不遠處的的仔細輕哼一聲,也踱著步子往更遠處挪了挪。
倒好!連一頭跛驢都不搭理我!
花恨柳失笑。
不妨就自己想一想吧,想一想在外威嚴施加,在家卻無比寵溺自己的父親老熙王,想一想這麼多年自己都心存虧欠的晴姑娘,還有那個看著溫柔軟弱,實際上為了自己忍受流言蜚語、內心堅強倔強的結髮妻子,還要想一想自己那個出生兩個月大,連名字都沒起好的兒子——想到這裡,花恨柳覺得自己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他還想了想楊靖,想了想踢過自己腦袋的那頭驢,想了想情難自禁、因愛癲狂的兵部尚書的千金小姐……
他要想的人實在太多,只不過其中大多數都是已死之人。
活著的時候不消想,死了以後想也沒有用。
正當他也昏昏想睡時,睡在他懷裡的天不怕突然驚坐起喊了起來:
“我的心好痛啊!”
說罷,竟自行哭了起來,而那架勢,花恨柳想來比自己白天的架勢絲毫不差。
正待想問發生什麼事時,天不怕自己已經哭喊了出來:“長生啊,你把我一人丟下就證道去了,也不照顧我了,我可怎麼辦啊……”
一陣白眼,花恨柳想好不容易彼此正常了一會兒,這孩子這會兒又犯什麼抽啊!
正想細問,天不怕卻已閉口閤眼再次睡倒在花恨柳懷裡。
就這一聲?花恨柳不由得替叫做死長生的老翁嘆息了,跟著這樣的先生——幸虧你早早證道了!
他將懷裡的天不怕挪到一邊,自己從揹簍中拿出了幾本書給天不怕墊好,又放了幾本在自己腦下。
就這樣睡去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想罷,輕閤眼眸,安安然入睡。
“我的心好痛啊!師兄——”
花恨柳不知道童生今晚是抽什麼瘋了,但他知道自己若不問明白,肯定是睡不成了。
不待天不怕將“師兄”後面的話喊完,他已坐起扭住天不怕的臉頰,邊輕拍邊喊:“喂,醒一醒啊!”
天不怕心情糟糕的很,任誰睡的香的時候被以一種粗暴的方式喊醒,都不會面帶微笑地問對方:“卿所為何事?”
況且,他本身就是一個多愁的人。
“你不知道?”花恨柳一見天不怕一臉不悅的表情,就知道這肯定不是童生自己耍著完的了。
他將兩次“我的心好痛啊”說給天不怕聽,天不怕聽到第一次時高興異常,就跟是自己死了似的:“說明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