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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千鶴造訪畫廊時也大多是這樣,在無關緊要的閒聊當中,時不時地提起舅舅的畫作或上一代畫廊老闆別具一格的逸事。柳先生很擅長將這些片段串起來,不讓對話中斷,但也不會給人刻意串起話題的印象。感覺就像行雲流水。每當造訪畫廊與柳先生談話,她的心緒就會沉澱下來。

咖啡店牆上掛著舅舅畫的一幅小小的畫作。

「千鶴小姐,你待會兒順道去老師那裡嗎?」

「不知道。我也想過要不要去,可是今天畢竟……」

「因為今天是宵山的關係?」

「……是啊。」

「那件事,先父大致告訴過我。」

「我雖然也記得,不過都是一些片段。以前覺得很怕,可是畢竟都十五年了……」

千鶴試著想起大家一起到松尾大社那時表妹的模樣。但她能想起的卻不是表妹活生生地在那裡的模樣,而是照片裡的樣子。她家裡的相簿中,有著她們打扮得像洋娃娃般站在松尾大社裡的照片。她們長得很像。那是父親與舅舅相約帶女兒去慶祝七五三※的時候拍的,所以舅舅家也有相同的照片。(※日本每年十一月十五日,到神社為當年五歲的男孩、三歲與七歲的女孩舉行慶祝成長的儀式。)

「千鶴小姐,這是我的請求……請你去看看大師。」

「咦?」

柳先生欲言又止,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她第一次看到柳先生這樣,彷彿有什麼心事。

「……柳先生,有什麼不對嗎?」千鶴問。

「我舅舅怎麼了嗎?」

沉默降臨。

「請看那邊。」柳先生說。

她抬起頭來。柳先生指著面向地下街的窗戶。往那裡一看,紅色的氣球在理髮店的玻璃窗前飄動。

「那個氣球。」

柳先生喃喃地說。

才說完,氣球在玻璃窗外無聲破裂。

那是時序剛進入七月不久的時候,千鶴下了班走在路上。

從大樓林立的街道抬頭向上望,天上佈滿厚厚的雨雲。雨下了一整個下午,此時雨勢漸稀,雨點化成細細飛沫飄進傘內,撐傘也沒用。天氣悶熱,在雨溼而發光的人行道上才走個幾分鐘就會冒汗,也因此,夜晚的街道顯得迷迷濛濛。

她從四條烏丸的西北角往南過了馬路。

來到產業會館大樓前,正準備照常往地下走的時候,忽然聽見銅釭聲中傳來笛音。她不由得停下腳步,環視四周。聲音是隔著四條通從對面大樓的二樓傳來的。玻璃之後,函谷鉾儲存會的年輕人人手一件樂器,正在練習祇園鬃印K尤朧洩島虺蕩Φ群虻娜巳海房醋潘牽閭誶崛嵊晟性穩菊鍪星囊羯紋疽蠣迫榷齙暮顧刈坯薇吡饗隆

從此以後,她回家時一定從市公車候車處前面走。聽到這些音色時的悽清之感並不令人愉快,不如說反而令她不安,但她又忍不住每晚要去確認。沒有練習的日子,大樓二樓便漆黑一片。這樣的日子雖然讓她失望,卻也因為不必聽到而鬆一口氣。

那天,她和柳先生一同來到地面上,只見函谷鉾在市公車候車處對面擎天而立。在柳先生身邊聽到的祇園囃子一點也不會令人不安。

產業會館大樓前掛出了「祇園祭綜合服務處」的招牌,有人正在傳送印有山鉾位置圖與明天遊行路徑的傳單。她拿了一張。日已偏西,四條通和烏丸通已經禁止車輛通行,大批人群在馬路中央行走。警察已經出動了,還有人舉著寫有「請配合單向通行」標示。

站在四條烏丸的十字路口中央,無論朝哪個方向看都是人。每個人都往自己的方向走,不禁令人目眩。南北向的烏丸通兩側擺滿了攤販。

「關於大師的事,我不該管那麼多,真對不起。」柳先生說。

「哪裡,謝謝你這麼關心舅舅。我會去看看的。」

「謝謝。大師一定很高興的。」

柳先生在十字路口中央有禮地鞠了一個躬。臨別之際,她突然感到不安,想留住柳先生。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單獨留在人群中。她想就這麼拉住柳先生,請他一起到舅舅那裡去。

但是,柳先生已經在令人頭暈眼花的人群中消失了。

「我是怎麼了……」她喃喃地說。

「又不是小孩子了。」

大樓林立的上空,天色晴朗而美麗,金黃色的陽光照耀著微微幾朵浮雲。走在平常不可能走的烏丸通中央,感覺彷彿會被吸到天上去。

每次經過蛸藥師通或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