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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家家口,先要點驗,造了冊子,送堂奏請,候旨發遣。昨日科裡蕭爺,又有帖兒來催了。”徐鵬子道:“丁全這廝,弄了個進士,做這樣現世報,不知所犯何事?”隨將那宗案卷細閱一番,又檢那蕭掌科疏稿來看了道:“這樣看來,一遣也不冤枉。”次日過堂,點了丁全。只見那丁全含愧低頭,局脩了不得。徐鵬子只當他如此醜狀,見了鄉親,自覺面上難過,也不好十分拘求他。大約就家口單上一看,也有個丫頭,叫做春櫻。逐一點名過去,叫到春櫻,鵬子仔細一認,原來就是他走的那婢子,心下大加驚異,就叫那春櫻上來問道:“你也認得我麼?”春櫻抬頭,認得是舊家主,應道:“奴婢認得。”話未說完,眼淚簌簌的如雨下來。鵬子因法堂上不便細問,因叫道:“點完出去。”隨分付長班道:“那丁衙丫頭春櫻,不是正經人犯,本廳備價贖身,你可帶他交進衙來,領身價去交庫就是。”長班答應去了。到晚送到衙門口,傳點進來道:“長班送春櫻來,並領身價。”鵬子隨備了十二兩身價,付了長班,即喚春櫻進衙。春櫻一見了家主、主母,跪在地上,哭得個不起。正是:

團圓今夜三生話,雞犬猶銜百世恩。莫道令威重到日,徒將城郭愴歸魂。

徐鵬子問道:“我有甚虧負你,你就走了?幾陷我於死地!”春櫻道:“這是婢子該死。其中卻有個緣故。”夫人王氏道:“甚緣故,你慢慢兒說來。”春櫻道:“那日老爺功名不遂,心下著惱,奴婢不堪驅使,因而觸怒。從小受老爺、奶奶恩養,豈有含怨之心?不想那日那姓周的白日鬼來看老爺,此時叫我捧茶出去。白日鬼問道:‘你為甚麼眼睛哭得紅紅的?’我彼時不合應了他一句道:‘相公放榜不中,家裡這幾日吵鬧不過。’白日鬼道:‘恁樣講,著實難為了你。你有爹孃麼?何不暫躲一兩日,等他過了性子,再回來也好。’我對他道:‘爹孃在城外,我卻不認得路。若躲過得一兩日,這就萬幸。’白日鬼道:‘明日侵早我做個陰騭,送你回去住幾日,轉來還替你對相公說,叫他寬你些。’奴婢一時短見,還望他對相公處討饒。那曉得他第二日趁奶奶們未醒,果然敲門,叫我出去。我只當他是好意,就不合同他出來。誰知他一領就把我送到丁家來。丁家接住,就把我關在一片屋裡,不通訊息。後來聞得他買了爹孃來吵鬧,又包他告狀,送了那官五百兩銀子,要處死了你才放心。”夫人老大驚異,對鵬子道:“你與丁家有甚仇麼?”鵬子低頭想道:“我與他沒甚冤仇,苦苦這般害我怎的?”春櫻道:“還有話說。聞得他中舉人的卷子,是改了老爺的,老爺曾到白日鬼面前說,要到監場察院處告他,他又是那推官的門生,極力幫他,就借奴婢身上,先發制人,這都是我該死了。”說完又哭。鵬子點了點頭道:“原來恁樣。叫人那裡摸頭腦去!怪得那日過堂時節,他那般局不寧光景,誰知到是他良心發見的。”夫人道:“這樣惡人,怎麼天還把一頂紗帽與他戴?陷得我兩人險作他鄉之鬼。”鵬子道:“我如今這樣,他如今那樣。我雖然流離顛沛,還有見天日時節;別人參了他,恰好撞在我手裡結局,這就也是個報應了。”說猶未了,傳稟進來,說科裡蕭爺請赴席。鵬子即時出來,到蕭衙去。正是:

平日殺人都市中,爭道相逢不相識。悽悽不似向時聲,滿座聞之皆掩泣。卻說徐鵬子來赴席,就問蕭掌科:“老先生尊召,同座還有甚人?”蕭掌科道:“學生特設奉敬,並無陪賓。席間還有一事相商。”鵬子道:“這樣怎敢當?”須臾坐下,酒斟數巡,蕭掌科道:“學生今日見屈者,正為丁全那廝。爰書雖定,只求老先生早些造冊送堂,以便遣行,不可再留連濡滯,致有漏網之恨。”鵬子道:“正欲請教一事:請問老先生疏稿言言金石,字字秋霜,但所云場屋關節,這件不知何所指實,幸明賜教。”蕭掌科道:“這事不提就罷,提起來鑽心刺骨,恨不食其肉而寢其皮。老先生不厭煩絮,請借樽酒消閒,為老先生講一遍。學生習的是《春秋》,壯年才舉於鄉。節連會試,幾遭不中,鄉人皆以我為錢秀才了。其時因一墳墓,老父與鄉人口角。鄉人有□心老父之意,因學生公車在即,鄉人觀望伺隙而發。老父臨行謂學生曰:‘鄉人有心挑釁久矣,你此行若中進士,他就中止;若不中進士,恐有不能忘情者。你須努力博個進士,以慰父望。今日軺發之日,即汝父睜眸之日也。’比時學生答道:‘大人不必憂慮,此行揣摩已成,斷然要中,決不負倚閭之望。’老父點頭而別。及到會試,學生極力敲推,成就七篇文字,反覆翻閱,決然可中。出場遂謄稿飛報老父,使老父見而寬心。三場皆稱,到揭曉日寂然無聞,因而不憤,候取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