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之下愈加歡悅起舞酣暢淋漓,便就“哧”地一聲輕響,肩上衣衫劃破!方殷直如不見,更似一無所覺,殺!又是“哧”一聲輕響,一片衣角迎風飛去,有如風雨中的蝶。掌風激盪之下,而墨練終於反噬其主,悍勇成其威,掌風盛其勢,再也不由得人來掌控,哪管它又是在誰的手裡!
夠了,墨練受夠了!墨練早已不耐,這不是墨練的風格,下面將是墨練的獨舞墨練的表演時間!睜大你們的眼睛罷!看好看好!墨練是一個冷酷的殺手,墨練是一柄嗜血的劍,墨練是一條令人膽寒的蛇!猶如風助火勢,便在手臂的狂揮之下,便在掌風的壓抑之下,墨練徹底暴走!墨練瘋狂地肆虐在臺上臺下眼前心中身體髮膚之側,一如千蛇驚舞!
曾記否,變幻無端幻化無由,無可御之莫能防之,而能夠驅使他的人已不在,墨練完完全全成了一條驚怒暴戾的蛇!墨練不再有主人,不再有!只聽嗤嗤嗤嗤劍嘶聲帛裂聲間或而起,衣上劃痕隨之而生,長短凌亂也不知劃破了幾處!幾片碎衣又是飄飛,紛紛於風中疾疾飛向臺下,落了幾多驚呼!忽一劍挑上髮簪,道道烏絲如瀑落一般揚散,飄飛著躍動著,猶不足,再次割捨而去,終是徹底脫了羈絆走向註定的——
枯萎。
只片刻,暗紅的血已浸過身上劃痕,慢慢慢慢洇溼了長衣!
萬千喧囂,已不入耳。
方殷只覺身上一涼,一涼,又是一涼,繼而微痛,微痛,只是微痛。
溫溼的熱緩緩流下,微癢,似有許多毛蟲在爬。
流血了啊!這是流血了啊,竟然,怎就覺得好舒服,好痛快啊!
忽地鬢際也是一涼,長長長長劃過,由眉梢而上——
方殷不再理會,方殷忘了所有,只是一味地追殺過去,狂亂地舞著手中的墨練!
直至鮮血流入眼眶,連同天地變了顏色。
直至精疲力竭踉踉蹌蹌,腳步終於慢了,慢了,更慢了。
“且住!方殷,你!”嶽凌隨之身形放緩,不覺間雙臂垂下,早已動容!面前的他遍體鱗傷,面前的他滿臉是血,面前的他披頭散髮苦苦追逐著拼命廝殺著,使人想到了一個詞叫作,慘烈。這不是嶽凌想要看到的場景,這不是嶽凌想要得到的結果,這根本就是無謂的拼爭無謂的受傷流血,早已失去了所謂比武的本意!嶽凌一邊退,一邊在說話,卻渾不覺創口崩裂血也流了滿頰!
方殷恍若未聞,還是奮力揮劍向前衝著,衝著,拼!殺!
“往手!”“往手!”“住手!”
“方殷——”“你——”
“快快住手!”
“啊——”
衣衫早已凌亂早已綻開,裸露的白皙面板上道道血痕觸目驚心,而血珠兒濺起絲絲化雨,一滴一滴滴到臺上!眾人一般失聲驚呼,眾人全都變了臉色,這樣的場面每一個人都不想看到,每一個人!然而方殷已是看不到也聽不到,方殷只是在咬著牙拼殺著拼殺著,方殷的眼前只有一個人!或者說方殷的眼中不是一個人而是——
命運。
痛快啊,痛快!多年來苦苦壓抑苦苦抗爭苦苦找尋的,在這一刻終被完全釋放!沒有委屈,沒有自卑,沒有玩笑沒有謊言,那些那些所有的那些都已隨著鮮血流出了,便讓它逝去!方殷的血在燃燒,焚紅了雙眼焚盡了天地焚燬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哪裡又有甚麼武功!哪裡又有甚麼劍術!支撐著方殷戰天鬥地頑強不倒的只有一樣那便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這一刻方殷只覺酣暢淋漓竟是平生從未有過的快樂,這一刻方殷終於剝去了所有的偽裝從而再無半點恐懼一絲痛楚,那深深掩埋在心底的久久蟄伏於血脈骨髓之中的桀驁野性終於噴薄而出!方殷已經紅了眼,方殷輸到無可再輸,方殷變作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只想拿命去拼!只想拿命去賭,儘管不知道自己拼的賭的為的究竟又是個甚,又管它何物!
方殷已然忘我!
驀然一聲嘶吼,墨練脫手而出——
這一擲已是拼盡了全力,墨練咻咻顫鳴著喘息著翻滾著,狂亂地向著前方怒噬而去——
嶽凌輕輕側身,輕輕避過,似是聽到對方心裡發出的,那一聲輕輕的嘆息——
劍已失手,人已無力,他終是,認了!
但此時方殷縱身而起隨之撲上,直直絕然義無反顧,正如一隻撲火的飛蛾!嶽凌身形未落其勢難收,退亦不及,眼睜睜看著他一頭撞進懷裡,而自知身後已無半分立足之地!是的,是的,大好頭顱在前,胸腹要害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