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菊籬福了個身,帶著滿心的驚濤駭浪,逃離那個歡笑聲不斷的廳堂。
現在她只能表現出落落大方,以求留下了。
回到房間,發現一室幽暗,万俟懿摸黑走到錦榻旁,在床沿坐下,用掌心探過躺在床上的東菊籬的體溫。
“大夫說怎麼了?”察覺她還醒著,他於是開口詢問。
“胸口有點悶而已,小菊就沒讓人請大夫了。”背對著他,她淡淡的回答。
他沉默了一會兒,話鋒一轉,“小菊是介懷淺荷姑娘嗎?”
東菊籬徐緩的起身,回過頭,露出順從的笑容,“怎麼會?”
厚掌緊抓著軟嫩的柔荑,万俟懿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似乎無法分辨這話是真是假。
都怪房內太暗了。
“如果懿哥是擔心小菊會反對,其實不會的。小菊一心但求壯大万俟家,只要對家族是好的事,自然沒有道理反抗。”東菊籬舉起空著的手,愛憐的輕撫那張俊美的臉龐。
即使她已經忘了做大事的抱負,但是久經商場的磨練,並非只是退後,至少她明白了有時得要有所犧牲才能換到珍貴的事物。
她只要犧牲……犧牲那不知名的反抗心,壓下忿忿不平的委屈,所謂來日方長,一定還有她大放異彩,重新被他所重用的時候。
万俟懿一語不發,黑玉般的眸子卻越來越深沉,笑容逐漸收斂。
實在太暗了。東菊籬想,早知道該讓人在離開前點個燈,如此一來,她才不會看不出他的表情。
“懿哥,你愛我嗎?”因為無法確定他在想什麼,她忍不住問。
他把她攬進懷中,讓兩個人毫無縫隙的緊貼在一起,並在她耳邊低喃著那未曾改變的答案,“愛。”
都怪房內太暗了。万俟懿想,才會讓他難以看清楚她的心。
三個月後,除日當天,万俟家比往年過節時都還要熱鬧。
這一天,是万俟懿迎淺荷進門的日子。
因為是納妾,排場當然不比他們大婚的時候,但是家族上下的興致不減。
豐富的表演,就連傭兵隊也下場,整個万俟家裡裡外外都是歡笑聲,連她也在笑。
沒辦法不笑,除了笑以外,她沒有別種表情能掩飾自己的心思。
所以她笑,違心的笑。
今天是除日,但是一到夜晚,她就得目送自己的丈夫進別的女人的房間。
這本是團圓的日子,她卻連留住最重要的人都辦不到。
在良辰吉時,東菊籬來到正廳,站在淺荷的身邊觀禮,並且得在万俟懿出現時,把淺荷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這是長輩的要求,也是她展現度量的時候,即使她一點度量也沒有。
她看見不如她當年出嫁時盛裝打扮卻別有一番風情的淺荷,如同自己坐在太師椅上任由親族打量、祝福,聽他們把七年前說過的話再搬出來一次,瞅著万俟懿走過人群,來到她……不,來到淺荷的面前,她突然好希望自己不在這裡。
這景象太熟悉,挑動了她難以忘懷的記憶啊!
東菊籬幾乎忘情的凝視丈夫深邃的眼眸,無法移開,直到眼角餘光映入竄動的身影,她猛然驚覺景色依舊,人事已非。
淺荷下了太師椅,朝万俟懿娉婷的福身,恭敬的開口,“淺荷願壯大万俟家。”
東菊籬一愣,這是當年她被人傳頌多時、成了名言的話,如今竟有另外一個女人也說了。
“甚好。”万俟懿扶起淺荷,黝黑的眸子在轉動間,若有似無的掃過東菊籬。
忽然,她想起前一晚他說過的話——
即使我娶了淺荷姑娘,對你的愛也不會變。
看著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下離開正廳,走向新房,東菊籬覺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個大洞,漸漸升起迷惘。
她……真的有辦法成為万俟懿的唯一嗎?
第4章(1)
大年初一。
東菊籬起得很早,因為還沒開市,只得在府裡頭繞。
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還是回到了小憩時打盹的亭閣,因為這裡最不會有人打擾,唯一會沒事就來的,只有她和万俟懿了。
坐在老位置上,孤枕難眠的東菊籬慢慢有了睏意。
她不懂,幾個月前万俟懿莫名的不回房時,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為何短短數月間,一切風雲變色?
她管不住自己的腦子不去猜想昨晚万俟懿抱了淺荷沒有,明明以前總是不在意的,明明應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