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薄用夾子夾了冰塊,噗通一聲,利落地丟進她的雞尾酒杯裡,眼底有了瞭然的意味:“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
“小貓媽對我問心有愧,來我這兒東拉西扯打探情報,得到肯定的答覆讓自己安心。”
“嘁。”
林以微放下了雞尾酒二角杯。
該說不說…
他還真瞭解她。
“有筆嗎?”
謝薄從前臺拎了一隻黑色中性筆,遞過去。
林以微從手包裡摸出一張支票,寫好數字,遞到謝薄手裡,“這些錢,謝謝你治好我哥。”
謝薄坐在她對面,長腿搭在她的椅子腳踏上,拎了支票把玩著——
“這又是唱哪出?”
“你就當我問心有愧吧。”
“所以…”
“這筆錢,夠你好好發展ds俱樂部了。謝薄,離開了謝氏集團不一定是壞事。你的夢想,你熱愛的賽車,現在有時間好好去做了,不用戴著面具生活,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也不用壓著憤怒假笑,被你爸逼得娶這個娶那個。能做回自己,在熱愛的領域裡自由暢快地呼吸,多好啊。”
這一番話,精準無誤地戳進了他心底隱藏最深、也最脆弱的部分。
看著她眼底盛了笑意,是真心為他感到喜悅。
明明…明明他已經決定要放手了。
她又來招他。
這女人…
“我收下這筆錢,你就能安心過自己的生活了?”
“也許…”她紅櫻櫻的唇淺淺張開。
謝薄將支票緩緩對摺,這一刻,他悲哀地意識到…
根本放不了手。
“我還沒有落魄到這份上,等需要的時候,我會跟你開口…”
其實有點想報復,想說“那你就帶著對我的愧疚和愛意,去跟他在一起吧,看你能堅持多久”。
然而,他學乖了。
他不想和她針鋒相對、互捅刀子了,這些年他跟她來硬的…她走得頭也不回。
也許,可以換一種相處模式。
他將摺疊的支票如投壺般、扔進了她的手包裡,輕鬆地說,“謝謝小貓媽的親情贊助,心領了。”
林以微料到他多半不會接,沒有勉強,只敏感地多嘴問了一句:“親情贊助?”
他們之間…只剩親情了嗎?
“你是小貓的媽媽,我是爸爸,這層關係怎麼都改變不了。但你不用有壓力,我說了放你走,就不會糾纏,你可以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讓我偶爾看看女兒就行。”
這番話,說得林以微心頭空落落的。
她不習慣謝薄這麼大方的樣子。
他好像…不愛她了。
謝薄不動聲色地把玩著手裡的玻璃杯,時不時抬眸觀察她的表情,一絲絲細微的情緒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林以微將雞尾酒飲盡了,
對他說:“有點兒甜。”
“再幫你調一杯。”
“不了,我等會兒還要去給小貓買奶粉和紙尿布,還有一些做輔食的材料。”
“你喝了酒,開不了車了。”
“車留在你這裡,我打車去。”林以微站起身,將車鑰匙扔給了他。
“也好。”
謝薄將她送到門邊,“等會兒幫你停進去,順便送一次保養,不用謝。”
林以微走了兩步,回頭望他,他站在玻璃門邊,對她揮了揮手,如多年老友般春風和煦地微笑著。
她指尖摳了摳掌心肉,低頭叫網約車。
“如果東西多提不動,讓司機把車開到地下車庫。”他提醒。
“哦,好。”
林以微指尖猶豫地劃拉著螢幕,戳進網約車軟體平臺。
兩人不動聲色地打著心理戰術,暗暗較量著…
終於,林以微偏頭望向了他:“下班高峰期了,前面排了六十幾單。”
“嗯?那隻能”
她想聽到的是“我送你去”,這狗男人說出來的卻是,“只能多等一會兒了。”
她心裡攢了點不爽,轉過身,站在路口耐心地等待著。
再不搭理他了。
沒一會兒,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了她面前,紋著s蛇形紋身的手,款款落在了窗邊。
謝薄偏頭望向她:“網約車司機能幫你提東西嗎?”
林以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