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準他是不是替哪位貴人辦事,轉過身去,詢問背後之人的意思。
那小宦官順著看過去,剛一定睛就嚇跪了:“陳大人!”
陳冀江雙手攏在袖中,站在五步外的地方睇著他,沒挪腳也沒開口。
晾了他一會兒,陳冀江一開口就是:“我看這小子不老實,給他鬆鬆口。”
他話音落時恰好寒風一刮,颳得那小宦官渾身都僵住了:“大、大人!小的說得是實話……”
徐世水又哪裡容他多廢話?還是打完了直接問出實情來得輕省。
他給師弟遞了個眼色,二人不由分說地架著他就走了。一路架到偏僻無人的地方,幾板子打下去,這小子就什麼都招了。
“尚食局”三個字一吐出來,徐世水就心絃一繃——師父那日特意要他近來多當心尚食局來著,眼前這小宦官……
得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於是二人又把他架回紫宸殿後,扔進茶間見陳冀江。
那幾板子打得不輕不重,沒讓他走路不穩或者看著太慘,只是十足的吃痛,面色也白了些。
一見陳冀江,他面色更白了:“大大大……大人!小的是尚食局的張福貴,御令衛的衛大人先前給小的塞過錢,讓小的注意點兒事,今日小的聽說……”
“停。”陳冀江連忙喝住他,有點心驚。
御令衛?牽扯上御令衛的事他還是不知道為好,何況同時牽扯上尚食局和御令衛?
他嘴裡說是給衛忱辦事,萬一實際上是給陛下辦事的呢?
眼睛一轉,陳冀江把裡面的利弊想了個透,知道這人必須讓衛忱見——若是好事,他就當賣個人情;若是壞事,呵呵,那可不關他的事,他只是放人過去而已。
茶碗一放,陳冀江發了話:“去,瞧瞧衛大人幹什麼呢。若在側殿候著就直接帶他去見,若正稟事,一會兒出來時記得把人攔下。”
徐世水應了聲“諾”就去了,片刻後,折回來帶張福貴走。
衛忱原在側殿吃著年糕喝羊肉湯呢,甜鹹頻繁交替讓他感覺不太好,正琢磨要不要叫份鹹的年糕來。
忽聽宮人來稟說有個尚食局的小宦官鬼鬼祟祟地在後頭繞,被陳冀江按了下來,說要見他,他頓時就沒了吃年糕的心思了。
他本沒什麼大事讓張福貴做,頭一回是因為要找人送貢梨才尋到了他。後來,覺得那小姑娘挺可愛的,卻沒人脈還傻了點,估計日後吃虧的地方不少,所以就索性花了點錢把這人鋪下了,幫他送送東西傳傳話,能有個人照應著點總是好的。
原是舉手之勞的好心,權當做個善事,但今天……
這人趕著大雪過來,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胡想尚食局到底能出什麼事,御前的人辦事麻利,不一會兒就把人帶到了。
張福貴本就捱了打,一進這天子居所氣勢更虛,雖只是側殿還是嚇得他站不穩,徐世水一鬆手,他就又跪下了:“衛大人……”
衛忱無聲地遞了張銀票給徐世水,示意他出去,而後一扶張福貴,問他:“出什麼事了?”
“衛大人……”張福貴過了年關才算到十歲,其實也還是個小孩。方才被那麼一嚇,現在又聽衛忱溫言溫語,忽地就哭出來了。
話也說得磕磕巴巴:“衛大人讓小的看著的阮姑娘……上午的時候讓宮正司的人帶走問話了,說是什麼‘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這四個字弄得衛忱都是一驚。
福貴點點頭:“是……小的打聽了,好像、好像說是她同屋一個姓蔣的宮女揭出來的,說她熬夜給男人做荷包,還有、還有有位大人讓小的轉交的簪子也被翻出來了。”
“‘有位大人’?”
荷包的事,衛忱是清楚的,這話卻讓他再度怔住。
怎麼還有別的外臣透過張福貴給雪梨送東西?真是和誰“有私情”?
想想那小姑娘的年紀,衛忱覺得太荒謬了。
可既然被查到這麼個簪子,這事就不好辦了。宮裡對這種事尤其忌諱,就算是“捕風捉影”,結果也常是“寧可錯殺”。
衛忱眉頭深蹙,看得張福貴愈發慌了。他和雪梨雖算不得有什麼交情,但到底吃過雪梨幾塊糖不是?這讓他覺得雪梨不是那樣的人。
“衛大人……”張福貴大著膽子催了一聲。
衛忱稍定神:“那人叫什麼你知不知道?若不知姓名,長什麼樣子你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