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就連修繕也停下來了。
有些不對勁。
秦樨是學過管賬的,她學賬的時候,看的是母親尚在掌家時留下的賬本。
或許是隨了外祖家的血脈,她學得極好。
她下意識開始盤算。
從前父親在翰林院當編修,俸祿微薄,府裡的花銷全靠外祖承擔一些,母親的嫁妝鋪子貼補了一些,父親的俸祿花用不多,錢銀上十分寬裕,便置辦了些產業,鋪子、田地和莊子都有。
具體有多少,她能看見的賬本上沒寫,不過她在書裡看到過官員的俸祿情況,大致可以猜到父親那幾年的俸祿數目,再結合這幾年京城的物價變化,能估算出個大概。
後來外祖出事,母親憂思成疾,搬到莊子上去,嫁妝鋪子也關了小半,賣了大半,家裡的開銷便全數落到了父親身上。
若是她的估算無誤,憑藉父親現在手中的產業,應該能夠承擔如今的花銷才是。
秦家是不富裕,但不至於拮据成這般模樣,即便偶爾有大筆額外的支出,比如上個月盧氏給她做的那身穿不了的衣服,至多在小地方省一省,就能省出來。
說句不好聽的,大宅子裡一時週轉不開,能省錢的地方很多,根本沒必要從主子手裡摳銀子用。
在秦樨思考這件事的過程中,行鳶給她挽好了頭髮。
她回過神來,隨意吃了兩口盈翠煨好的朝食,走到書桌前,取出一張宣紙,提筆蘸墨,行鳶則放下手裡的活,替她磨墨。
對她來說,手裡不停的時候更適合用來想事情。
秦濟要求秦樨每日畫一幅畫送到他的書房,秦樨的習慣是每日起床後便畫好,畫完後親自送到書房當做鍛鍊腿腳,隨後再回來做別的事情。
已經成為習慣的事情,不用特意思考便能流暢走筆。
畫好小半張,硯臺裡的墨汁用盡,行鳶取出一支新墨研磨。
磨著磨著,她懸在硯臺上方打圈的手腕開始遲疑。
最終,她停下動作,準備放下墨條便將硯臺拿走。
秦樨心裡想著事,僅剩的一點心神也都放在畫上,並沒有注意行鳶的動作,只是憑著直覺尋到硯臺的位置,蘸墨潤筆。
“娘子——”
行鳶的動作慢了一瞬,阻止不及。
一下筆,手感不對。
秦樨善工筆花鳥,慣用桐油煙墨,這一筆卻是松煙墨,還是便宜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