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街道上空蕩蕩的,本來就很寬的街面,這時候看上去又比平時拓寬了很多的樣子。
靠近一側牆壁的暗影裡,兩個人影互相扶持,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似是上了年紀了,佝僂著腰身被女子扶著,有半邊身子都靠在她的肩膀上,走的異常艱難。
而那女人又好像腿腳不靈便,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一直咬著牙硬撐。
她雖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卻是一路走,一路惶恐的不住落淚。
而與她同行的老者,乍一看去以為他只是年邁,走近了再看,卻見他後背上居然是插著兩支箭的。
箭圍的一截已經被強行折斷了,箭頭因為還留在身體裡,這會出血並不是很多。只他還像是受到了重創的樣子,每走一步都分外吃力。
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踉踉蹌蹌的走,老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勉強撐著力氣又走過了一條巷子,他卻突然腿一軟,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錢伯!”茯苓一怕,終於忍不住撲到他身邊,壓抑著聲音哭了出來。
那錢老頭趴在地上,卻是有氣無力的挪動不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轉頭,看向了右邊一個黑洞洞的巷子裡。
那裡像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後院門,黑暗中隱隱的能看到巷子深處有兩盞燈火在屋簷下搖曳。
“我不行了。”錢老頭沙啞著聲音道:“王府的追兵一定很快就出來了,我們——我們不能繼續走了,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可是——可是——”茯苓舉目四望,越發覺得絕望。
他們兩個無權無勢,拿什麼去和堂堂親王抗衡?何況她聽到了了不得的秘密,殷梁一定會上天入地的找她出來,來滅她的口的。
這個時候,茯苓只想要嚎啕著大哭一場,只要想到曲媽媽被射殺的那個場面,就更是不寒而慄。
當時要不是錢老頭幫她擋了一下,又拽著她逃了出來,她一定和曲媽媽一樣的橫屍當場了。
“沒辦法了。”前老頭兒掙扎著爬起來,但是坐在地上也只是大口喘氣,他沒有力氣,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勉強著虛弱道:“那巷子裡有戶人家,你去求求看,看有沒有人救我們<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可是——”茯苓知道自己的處境,而且他們兩個這個樣子,她倒是還好,錢老頭受的是箭傷,一般的人家估計都不敢隨便搭手的。
那錢老頭說完卻已經沒了力氣,腦袋使勁的耷拉在了胸口。
茯苓見他這個樣子,到底是心存愧疚,死活是無路可走了,她便就一咬牙往那巷子裡一瘸一拐的快走過去。
彼時還沒到五更,隨行的管事童五來叫,宋楚兮匆匆的批了衣服就走了出來,“大晚上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打擾了小姐休息,實在對不住。”童五道,滿面的急色,“小姐,方才下頭的人從外面帶進來兩個人,有個老者受了重傷,敲門跟咱們府上求救的,屬下問那隨行的丫頭的來歷,她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您看——”
“受了箭傷?”宋楚兮本來還有三分睡意,這時候倒是徹底的清醒了,略一沉吟道:“我去看看。”
三更半夜在京城裡出沒的人,受的還是箭傷,這兩個人的來歷八成不簡單,而且偏又好巧不巧的來瞧了她家的門?
宋楚兮的心裡警覺,但她本身也不怕是任何人的圈套,只想一探究竟。
主僕兩個匆匆趕到後門,彼時那受傷的錢老頭已經被門房的小廝抬進來了,和茯苓兩個依靠著牆角坐著。
茯苓扶著他,不住的垂淚,那老者卻顯然已經昏死過去了,臉色蒼白,燈光下很有些詭異嚇人。
彼時已經有一個略通醫術的侍衛過來了,隔著衣服大致的瞧了眼那老者的傷口。
“人怎麼樣了?”宋楚兮擰眉問道。
“箭頭插入比較深,傷的不輕,很兇險。”那侍衛道,狐疑的就扭頭看向了茯苓。
宋楚兮神色冷淡的站著,並沒有表態,那茯苓就撲過來,涕淚橫流的扯著她的裙子哀求道:“這位小姐,您行行好,我們是走投無路了,我伯父受了重傷,您行行好,救救他吧,求您了,以後我當牛做馬的報答您。”
這丫頭身上的衣裳雖然是舊料子了,但是袖子裡露出來裡衣卻很新,而且頭上戴一支銀釵的質地也不算太粗劣,明顯平時手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