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夢之君說,她對心中的愛戀此你坦誠得多。
孤狸夢你之夢,與你一道做了前兩個夢,又替你夢到最後的結局,用黑匙開啟漆匣。
“她在哪?”和尚說,“我如何帶她回去?”
你為何要帶她回去?夢之君說。這非她所願,對你也沒有好處。
和尚不發一語。
君王指了指小築裡的桌子。那上面放著一個漆匣,和尚曾在夢中見過。
鑰匙就插在鎖孔裡。
她就在這兒。如果你主意已定,就去找她吧。
和尚俯下身,慢慢開啟匣子。盒子張開,張大,張滿天地。
他走了進去,毫不遲疑。
起初,和尚覺得漆匣裡像個似曾相識,卻又早巳被忘卻的地方一一也許是他幼年時的房間,或是廟裡尚未被發現的密室。
這個房間空無一物,只有角落裡放著面鏡子。
鏡面散發淡淡微光,宛若落日前最後一縷殘陽。
和尚撿起它。
鏡子背後有幅畫,上面畫著兩個人:一個是傲慢暴躁的男人,目光如矩,鬚髮灰白;另一個雖然沾滿汙垢黴腐,但很容易看出就是和尚自己。
他把鏡子翻過來,向鏡面看去。
和尚看到一個綠眸少女,光暈勾勒出她的玲瓏倩影。
少女覺察到和尚的目光,慢慢低下頭。
“你為何要來?”她語帶憂傷,輕聲說道,“我把自己的性命都給了你。”
“你睡在寺廟的門坎上,”和尚對她說,“我喚不醒你。”
她猛地仰起頭。“我跟著貘,”她對和尚說,“一路跟著它們,看它們吞食夢境。你進入夢鄉,我也跟了進去。你父親給你那個漆匣時,我就在那兒,你醒來後,我將漆匣留下。你祖父給了你鑰匙,你醒來後,我也把鑰匙取走了。”
“第三天,我從早到晚一直跟著你,夜幕降臨時,我在你的門,躺下。夢在找到你之前,肯定要從大門路過。我沉沉睡去,看到夢滑出黑暗,就撲了上去,把它搶為已有。我在夢中用鑰匙開啟匣子。它張開後,大如蒼穹,我無從選擇,只能進去。”
“我很害怕,因為我迷失在這個盒子裡,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回到身體的路。我被嚇壞了,心情沮喪,但又非常驕傲,因為我知道我救了你的命。”
“你為何要救我?”和尚問道。但他清楚自己早已知道答案。
狐女的魂魄嫣然一笑。“你為何要來找我?”她問,“為何要來這兒?”
“因為我在乎你,”他說。
少女垂下目光。“那——你已經來了,已經知道了真相一一你肯定也知道現在該離開了。我巳救下你的命。與你為敵的陰陽師會代你而死,你可以回到廟裡去,繼續種你的南瓜和難吃的幹山藥。若是得閒,也請為我頌篇往生經。”
“我是來救你的,”和尚說,“這是我的使命。”
“你怎麼救我?”女孩苦澀地說,“你能打破鏡子的鐵框嗎?”
“不,”和尚說,“我不能。”
他拿出賓頭盧尊者在橋上給他的信物,念出那上面寫著的名諱。夢之君出現在他身旁。
那麼,君王說,你準備離開此地?嗎?
“陛下,”和尚說,“我是個僧人。除了食缽一無所有。但狐狸夢到的夢,本該屬於我。我求您把它還給我。”
但,君王說,如果我把夢還給你,你就要替她而死。
“我知道,”和尚說,“但這是我的夢。我不會讓狐狸做我的替死鬼。”
夢之君點點頭。他的臉色毫無變化。
但和尚覺得自己的決斷讓王者傷悲,也讓他欣喜。
年輕的和尚知道他索求的是正道。
君王一揮手,空茫的鏡子躺倒在地板上。
黑暗中,狐靈站在和尚身旁。
你以身相殉,秉持正道,君王對和尚說,現在輪到我幫你一個小忙。你會有一點時間與孤狸告別。
狐靈撲倒在君王腳下。
“但你發誓要幫我!”她憤怒地說。
我幫了你。
“這不公平,”狐狸說。
是的,君王頷首,這不公平。說完,他悄然而去,留下兩人獨處。
傳說中只記敘這些:他留兩人獨處,讓他們告別。
也許他們笨拙地說出別離之辭。他們之間的阻隔——棄世的和尚與狐靈之間的阻隔——如鴻溝天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