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了,範晚途中又打了一次電話給父親讓他不要再等自己,可惜範正民的脾氣太倔,執意要等他,後來沒辦法,範晚只好連夜往家裡趕。
他本可以在蓉城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的,可惜範正民不允許,說好好的有家不回為什麼非得住賓館,範晚聞言後沒有辯解,好在這兩天正值春運,在凌晨兩點之前正好有加班車,範晚便直接打車到了客運中心,買了最後一班回潼川的車票。
這個時候買汽車票不用去售票大廳,大巴車停在外面上車給錢就行,範晚坐在最後面,汽車的過道里已經被大包小包的行李給塞滿了,根本騰不開手腳。
因為是春運期間,所以這個時候人還是很多的,在大巴車附近還有許多私家車等著拉人,也就俗稱的黑車,這些人都是逢年過節出來撈點外快,畢竟從蓉城出去的務工人員特別多,每年到這個時候,只要不被警察抓到都能好好的掙上一筆。
像大巴車這種不裝滿人是不會走的,好在這兩天回潼川的人很多,哪怕是深夜了還是將汽車塞了個滿滿當當,範晚坐在靠窗的位置,耳邊全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鄉音,直到現在,他才感覺自己在回家的路上。
汽車終於搖搖晃晃的出發了,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車裡的人都已疲憊,可範晚卻沒有睡。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了,不過不知道怎麼的,範晚卻不由自主的翻到了電話薄,停留在了那個叫做蘇暮靈的名字上。
居然就這樣將電話號碼要到了?
範晚的嘴角微微彎起,想到不久前女孩兒俏臉微笑的模樣,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也被觸動,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單相思,因為這聽起來比較衰。
她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家了吧?
範晚如是想到,隨即又長長的舒了口氣,伸了伸懶腰,這一天下來,把他腰都坐散了!
開往潼川的大巴車在公路上飛馳,範晚開始在想如果這時候有個耳機該多好,不過很可惜的是,這顯然不現實,他推開一點點的窗戶讓冷風灌入,吹在臉上,保持著疲憊中僅剩的清醒,就這樣一路硬撐了下去。
100多公里的路程,大巴車開了一個半小時,當他到達潼川縣的客運中心時,外面還站著很多人,範晚提著揹包下了車,看著對面那依舊閃亮的霓虹燈,才發現,原來潼川並沒怎麼變。
他跟著人群出了車站,隨後就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父親的身影。
就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得知範晚坐到末班車的範正民便趕到了汽車站,範晚不知道父親這是怎麼了,都讓他在家裡等著了,可到最後他還是趕到了汽車站。
哪怕現在已經是凌晨3點多鐘,冷風凍人。
黑夜中,因為過年的原因街邊的樹上都掛上了霓虹燈,紅的、黃的、藍的,來回交替閃爍,路邊的摩托、計程車等著從遠處歸來的潼川人,範晚提著包邊走邊找,終於在路邊的一顆被砍掉枝椏的黃葛樹下看到了父親。
範正民穿著十幾年如一日的皮夾克外套,站在夜風中,哪怕只有幾個月沒有見到,但範晚還是覺得,他蒼老了許多。
範晚和父親的關係很僵,範正民有著上一輩傳統的大男子主義,在家裡喜歡說一不二,這也和範晚的爺爺有很大關係,在他們這個年紀,家庭基本上都是男人說了算,女人就是娶回來服侍這一家人的。
範晚在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腦子也沒有關於母親的任何記憶,唯一的印象全來自家裡那發黃的老舊照片。
用這個時代的審美來看範晚的母親很漂亮,但算不上美,和許多那個年代的女人一樣,拋棄了麻花辮,一頭柔順的長髮帶著髮箍,但很不幸的是,因為得病,早早的走了。
範晚從小就生活在沒有母親的世界裡,小時候住在爺爺奶奶家,後來爺爺奶奶也走了,範晚就回到了家裡,和範正民過起了家裡沒有女人的日子。
一個家庭有沒有女人,對於生活質量的高低有著很大的關係,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範晚的童年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範晚朝著黃葛樹下的父親走了過去,等候在那裡的範正民面對著馬路,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兒子,直到範晚喊了一聲。
“爸!”
稱呼從範晚的喉嚨裡發出來,範晚看著夜風中的父親明顯僵了一下,然後便見他轉過身來,看了自己一眼。
“到了,那回家吧!”範正民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在說完之後他就彎下腰去拿範晚手裡的包,可不知道為什麼,範晚在看到這一幕後,卻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