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
旁邊的人,又連片地喊了起來。
麻臉莊家笑道:“不要九,偏來九,老虎喝酒”口中笑喊著,兩眼卻在面前一些明牌上迅速地打轉。說至酒字,忽然住口。原來兩張九已出來了一張,而七點、八點卻有好幾張沒有露面。
在眾目注視下,壯漢臉上一慘,放下手中牌,一聲不響地站了起來。朝天鼻子一聲啊,忙翻開牌來一看,呆了!身敗名裂,家破人亡,賭場如葬場!不要九,偏來九!麻臉一語成識,虎頭十一配九又是一副癟十!
嗟嘆之聲,此起彼落;惟獨麻臉莊家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中年壯漢臉如死灰,無力地瞥了草蓆上那堆青錢一眼,垂著頭,調身便欲離去。上門那個癲痢頭,此刻兩眼一亮,忽然喝道:“慢走一步,朋友!”眾人一怔,中年壯漢也不由得腳下一頓,愕然調轉頭來。癩痢頭用手一指,喘息著喊道:“三癟和,還有兩副牌沒亮呢。”
癩痢頭這一呼叫,眾人精神一振,立即跟著應和起來:“啊,對了!對了!三癟和,再有一副癟十就通和啦!”
在上下兩門下有注子的人來說,這將是最後的一個希望。機會雖然不多,但賭場上無奇不有,這種事也頗難說得很。中年壯漢苦笑著,由於渺小的希望與深沉的痛苦不成比例,這時的臉色反而益發難看起來。麻臉莊家此刻也顯得有點惴惴不安,當下強笑著朝天門的斜眼店夥一抬下巴,催道:“老六,看你的了,翻呀!”
癩痢頭用手指點著斜眼的鼻尖,窮吼道:“癟十,癟十,癟十!”
斜眼偏臉瞞著自己一邊的耳朵,微微笑道:“唉,你們良心真壞!”右手巧妙地一帶,兩張牌同時現出。眾人間目看去,一張人牌、一張天牌,天人紅槓!
“天槓!”
“天槓!”
“唉,天門又有了,這是第幾把啦?”
斜眼得意地說道:“誰的眼光準?”
麻臉莊家迅速看了一下自己的牌,拍的一記翻開,喝道:“地字九,上下門通吃三道,天門放生!”雙手一圈,上下兩門的注子全部吃進,然後照注賠了天門。斜眼店夥數了數,笑喊一聲道:“見好就收”起身推門揚長而去。
直到這時候,那個中年漢子方如大夢初醒,悽然向草蓆作了最後一瞥,轉身舉步向門外默默走出。
那個年紀較長的趙老大,瞥了中年漢子的背影一服,搖頭嘆道:“從洛陽到巫山,路要走一二個月,所得車資卻在頓飯光景中輸得精光,出門人,真是何苦來啊”
駝背老人神情微微一動,立即悄然退出。走道中光線雖很黯淡,但駝背老人雙目微溜之下,便馬上發現那名中年壯漢正向第三進院中走去,腳尖一點,飄然來至壯漢身後,低聲笑道:“夥計,去向你相公惜賭本麼?”
中年漢子一愕,停步回身,朝老人上下打量了好幾眼,這才搖了搖頭,無力地苦笑了一聲道:“借什麼?車錢早拿足啦!”
“從洛陽來的嗎?”
“臨汝。
老人哦一聲,道:‘臨汝?”
漢子無精打采地道:“何嘗不是?臨汝僱了咱家車子,先去洛陽;莫名其妙地在城中各處轉了三天,忽又吩咐去巫山。您說怪不怪?”
老人故作不信地道:“有這等事?”
漢子懊惱地接道:“怪雖怪,人倒挺好的,就為了人太好,咱可慘了。”
老人不解地問道:“這怎麼說?”
漢子嘆了一口氣道:“長途車子,向例走一程付一程,他卻將咱討的二十兩一次就付清了。一路吃喝開銷,剩下的剛才輸了個乾乾淨淨,明天以後,真不知如何打發。”
老人同情地唉了一聲,出主意道:“再跟相公打個商量,不就得了?”
漢子搖了搖頭,苦笑著輕輕一嘆,沒有開口。武維之暗忖道:“這人看他不出,倒還有點骨氣呢!”心中略一盤算,立即有了決定。於是故意一拍漢子肩胛,笑道:“要得!朋友,人窮志不短!老夫佩服你,也佩服你們那位相公,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漢子愕然不解,訥訥地道:“老伯,您,您也認識咱們相公麼?”
老人手掌一展,微笑道:“看,這是什麼?”
老人掌上託著的又是什麼東西呢?十兩紋銀!漢子又是一怔,老人立即微笑著向他解釋道:“老夫是做木材生意的,是這兒的老主顧,店裡那個斜眼老六知道得最清楚,老夫今天也住在這前面的院中,正好跟你家相公門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