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尚留在店外。
惟獨第三間,黑漆漆一片,始終毫無動靜。
武維之不由疑忖道:“斜眼店夥說她是位相公,難道她已改了男裝麼?我去巫山她怎麼知道的呢?她說在洛陽或臨汝等我,現在生了病卻如此急巴巴地往巫山趕,莫非有什麼急事不成?”想至此處,心頭一酸,不禁喃喃低聲自語道:“解語……妹啊,你這是何苦來呢?
直到今天為止,我武維之尚分不清究竟是愛你?抑或是可憐你?而你卻先為我嚐盡辛酸,同時,連累了一位藍鳳姊姊。藍鳳姊姊此前往鬼愁谷,雖說是為了挽救你一身功力,事實上還不是為了我麼?
你的一片心意,照理說我武維之不應辜負才對;可是,藍鳳姊姊,我應如何向她交代?
何況,在你倆之先,尚有一位小雪妹妹待我很好呢。她沒有你那般惹人憐愛,她也不及藍鳳姊姊花一般嬌豔,但她是那樣的坦率,那麼樣的純潔。像一塊白玉,令人既羨且敬,同時一再有思於我。唉!我,我該怎麼做或者怎麼說才好啊!”喟嘆著,不由得陷入一片紊亂的愁緒之中。
別卜一聲,梆子敲響初更,他這才從沉思中驀地驚醒過來。揉揉眼,再向對面望去時,喝酒的仍在喝酒,下棋的仍在下棋;五號房的客人仍沒回來,三號房仍沒動靜,一切依舊。
他想:“還早吧?黃衫客最早也不會三更之前動手的,趁此空間,我應該先弄點眉目出來才對啊!店夥說她是相公,雖然女扮男裝不算什麼稀奇,但世上的事盡多巧合,萬一真的弄錯物件,豈非笑話?”
他又想:“黃衫客且曾說過,天一黑,他就來,那淫徒可能早就來了,此刻正隱身在附近某個地方。不過外有巫山神女監視著,我只要不耽擱太久,三更以前趕回來也就是了。”
於是,他決定先出去找那個車伕問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她。
剛出院門,武維之即為走道左手一間下房中吆喝之聲所吸引。信步攏過去一看,原來是客棧裡的十來個夥計,正在玩那種足可令人傾家蕩產的玩藝兒牌九!
武維之皺了皺眉頭,本待離去,卻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車、船、店、腳、牙,都是一般貨色。那車伕很有可能也在這裡面呢!”
做莊的是本棧的那個麻臉賬房,那斜眼店夥則一個人在押天門。眾人賭興正濃,誰也沒有在意一個駝背老人的進入。
這是一副牌的第三條,草蓆上青錢堆得像十來座小丘。麻臉賬房大喝一聲:“離手—
—”抓著兩個骰子搖得格達格達響。最後猛呵一口熱氣,又是一聲大喝,右掌一展,兩顆骰子滾滾而出。
骰子滾定後,一個二,一個三,加起來五點。麻子立即高喝道:“五在手,殺豬宰狗,片甲不留!”
上門的一個癩痢頭,應聲笑接道:“五在手,癟十先走!”眾人鬨然大笑。笑鬧聲中,四門的牌被七手八腳地一搶而光。
剎那之間,室內出奇地平靜下來。下了注而沒搶到牌的人,瞪眼屏息,注視著摸牌的人的臉部表情,不稍一瞬;而搶了一張牌的人,則一個個兩眼望天,咬牙咧嘴,將兩隻拇指壓上牌背上,探出兩隻食指一分一分的從中間往兩邊拉,就好像在勒一個仇人的脖子似地。
麻臉莊家顯然是位箇中老手,他這時將兩張牌半掀半壓地按在膝頭下,兩眼如電,巡迴掃射,口中一股勁兒的哈喝著:“翻,翻,翻呀!”
上門的那個癩痢頭這時朝身邊另一個抓到牌的喘息著道:“你喊還是我喊?這一回你喊怎麼樣?”
那人匆匆點了一下頭,立即兩眼一閉,仰臉尖聲喝道:“天。地、三丁、跨虎頭。粗也風流,細也風流!”
“六!”
“六!”
“趙老大抓的一定是個六!”
“加油呀,癩子!”
旁邊的行家,立即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再看癩痢頭,頓足一聲:“風流你的媽”一張牌摔得老遠地。莊家急忙撿起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原來癩痢頭抓的是隻板四,配上趙老大的麼五銅錘,正好一副癟十。
下門抓到牌的兩個人,一個是朝天鼻子;另一個則是一名四十上下,臉色發青的中年壯漢。
這時,那壯漢向朝天鼻子啞聲道:“夥計,你喊吧!”
朝天鼻子紅光滿面地注目喊道:“七七八八不要九,十八配,在你手!”
“虎頭!”
“虎頭!”
“筆架老三抓的是虎頭!”
“虎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