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那漢子氣咻咻地再度出現,身後隨著三副擔架,由六名鮮衣壯漢分別抬著。於是,爛眼老人、雞西老婦以及白髮皚皚的“吳申友”被扶上擔架,鐵面閻羅向餘下四人注目道:“你們幾個走得動嗎?”
武維之輕輕一哼,故作不快道:“路都跑不動還拿什麼工錢?”
鐵面閻羅高興地朝他點點頭,笑道:“你沒問題,我知道。”隨又向另外三人問道:
“你們三個呢?”另外三個見武維之氣那麼壯,不甘示弱,也都點了一下頭。
到達峰頂,已是晚膳時分。除了武維之,包括所有的人在內,均為峰頂那碧藍如鏡的大湖以及湖周明媚的景色,大感震訝。湖的兩邊,搭著無數圓頂帳篷。東南角上有一座特別高大,如鶴立雞群,篷頂且有一面風雲彩旗在隨風招展。那大概便是陰氏母女的臨時行宮了。
當一行到達後,迎面一座布篷內,立即走出一名禿頂老人。武維之認得,此人正是龍壇總巡,過去東北黑道上有名的“禿龍”尚一絕。禿龍尚一絕出篷後,並未開口,僅以手向西邊一指,鐵面閻羅立即將七八人領去湖西一排新搭的小棚。小棚一間連一間,像鴿籠似的。
鐵面閻羅將七人領至最後一間,交給二名錦衣壯漢,然後轉身離去。
武維之留神察看之下,發覺十數間小棚均已住滿了人;每間七八人至十數人不等,總數不下二百餘名之眾。人語喧譁,一片嘈雜。每間小棚分由二名錦衣壯漢管理,這些壯漢正是華山龍壇十三金鷹的副手。
七人進棚不久,立即奔來一名原屬虎壇的銀衣少年,不知他和錦衣漢低聲說了些什麼話,便將七人中的鳩面老婦帶了出去。鳩面老婦一去,始終沒有再回來。
天黑下來了,兩百餘名形形式式的苦工,一齊來到棚外開飯。飯是大鍋飯,菜是簡單的大鍋茶。豐富自然談不上,但不知道是人多起鬨抑或是肚子真餓的關係,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武維之心想:“這樣簡單的一盆湯菜,竟有這等好滋味!華陰桂華樓的大廚師,手藝當也不過是如此吧?”忽聽對面一個同來的漢子向另一漢子低聲說道:“咱們起先聽說那婆子年輕時在長安專包婚喪喜慶的酒席,一人能照顧百席以上,誰也不信,現在看樣子可還真有點門道呢!”
武維之這才明白,人不可貌相。一名雞皮鶴髮的老婆子,原來竟有這麼一手絕活,怪不得要被遠遠延攬至此了。抬頭見那名爛眼老漢已經吃飽,這時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呼嚕嚕地抽著旱菸,不禁又想道:“那麼這位老人呢?”
第十章
此一疑問,第二天,便有了答案。天甫微亮,錦衣壯漢們便將所有的苦力們全部喊醒。
兩百餘人,分四排在湖畔空地上靜靜坐著。不一會,東南角那座布篷中,領導風雲幫、令武林中風雲變色的陰氏老少魔女,在總壇“執法”及“總巡”兩位女性堂主小靈狐曹瑤姬、鳳劍司馬湘雲以及虎壇十三紫燕的簇擁之下倏然現身,緩步向眾人這邊走了過來。
武維之細細一數,跟在陰氏母女身後的紫衣女郎仍為十三名,知道紫燕十三花解語的遺缺大概已有人補上。想及伊人已伴黃土長眠,不禁一陣黯然。他默默地打量著四外情勢,見緊靠陰氏母女布篷之旁,另有一座布篷,其形式也頗為突出,不但布質粗厚,而且四周還圍繞著數道鐵絲線網。十三金鷹中的雙鬼王和要命郎中,這時正沿篷閒閒走著,表面上似在散步,而走來走去,卻始終沒有走出過五步之外。武維之不禁暗忖道:“難道我父親就在那裡面不成?”一念及此,熱血為之沸騰,幾欲破空飛撲過去。
這時候,老少魔女已分別在兩張軟椅上坐下。鳳劍司馬湘雲站在老魔女身後,小靈狐曹瑤姬站在小魔女身後;十三紫燕則落後一步,靜靜地一字排立著。
當下但見小魔女陰少華自袖中取出一隻紙筒,展開約略看了一下,然後目掃眾苦力,含笑緩緩說道:“哪位是有‘賽魯班’之稱的洛陽巧匠章大器?請走出行列,站到這邊來好嗎?”
眾目交投下,武維之身旁那名爛眼老人,用衣袖按乾眼水,輕咳著站了起來,稍稍躊躇,旋即期著微駝的腰背,向前走去。眾人瞠目張舌,均甚意外;老少魔女也是輕輕一咦,為之注目。
那被喊做巧匠章大器的爛眼老人走近老少魔女後,不待母女動問,已自懷中摸出一幅又舊又髒的紙圖,以衣袖拭了拭眼角,指著圖樣,開始向母女解說起來。
由於距離不近,爛眼老人聲浪又低,他到底在說些什麼,除了見他點頭晃腦外,誰也聽不清楚。
老少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