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維之手一伸道:“拿來!”
漢子呆了一下,這才會過意來。一聲噢,忙從懷中又取出一錠銀子,交在武維之手上道:“手藝好,工資照加。”武維之接過把玩了一下,方交到髒叟手上,髒叟立即展開眼笑起來。
這時天色已黑,漢子將二人領至一座破舊的藥王廟內。大殿上點著一盞油燈,昏暗的燈光下,已經先他們坐著四五個人。奇怪得很!照領路漢子剛才延攬武維之的標準來說,似乎精強力壯始為上選,但現在燈下坐著的五個人,竟有著兩個老人。兩老中,還包括了一個鳩面老婦;而另一個老頭,兩眼腫得像兩隻爛杏,能有三分光,就算是好的了。
武維之朝髒叟望了一眼,髒叟搖搖頭,顯然也一樣莫名其妙。兩人正在納罕之際,殿後一聲乾咳,緩步踱出一人。此人身材瘦長,穿一襲灰布長衫,額前正中有著一顆銅錢大小的疤瘢,竟是風雲龍壇第十一號金鷹“豐都雙鬼王”老大,鐵面閻羅!武維之心頭一震,尋思道:“少林眾慧僧曾說豐都雙鬼王業已雙雙斃命,難道是假的?”
鐵面閻羅朝武維之和髒叟分別打量了一眼,冷冷問道:“這二人有何專長?”
領路漢子連忙趨前深打一躬,先指著武維之說道:“這漢膂力過人,有兩百斤以上氣力。”鐵面閻羅又朝武維之端詳了一下,點點頭,未置可否。領路漢子又指著髒叟,鄭重介紹道:“這位是本地最有名的木工師父!”
武維之暗暗好笑。鐵面閻羅聽了,則顯得甚為高興,輕輕一哦,不住點頭。接著轉過臉來向武維之間道:“你叫什麼名字?”
武維之愣頭愣腦地瞪眼說道:“叫蠻牛,怎麼樣?”
鐵面閻羅寒如生鐵的面孔上,也止不住給逗出一絲笑意。點頭一聲乾咳,勉強恢復了尊嚴,又向髒叟問道:“這位師父呢?”
髒叟持須微微躬身,含笑答道:“老漢吳申友。”
鐵面閻羅直著脖子唔了兩聲,向領路漢子揮手道:“先弄飯,然後準備車子,半夜上路。”領路漢子恭諾而退。
不消片刻,兩名老年香火工人端上飯菜。眾人草草用過一頓,飯後由領路漢子將眾人帶上一輛四輪馬車,連夜離開了柳林鎮。馬車即由那漢子駕駛,鐵面閻羅則騎了一匹馬,遠遠跑在馬車前頭。
這時車廂中共為七人,武維之、髒叟、鳩面婆子,爛眼老人以及三名粗壯結實的破衣中年漢子。武維之是有心人,上車時搶先佔了一個靠近前轅的位置。四面車篷雖然全部放落,但武維之僅稍微施了一點手腳,即將前篷劃開了一道狹縫。
車子上路後,二名老者由於體力不支,已分別倒睡二堆乾草中;三名粗漢身軀隨著車廂顛簸搖晃,鼻息呼呼,也都昏昏入睡,髒叟不便例外,這時裝作打盹,事實上卻在為武維之監視車內外的動靜。
武維之從縫孔中向前望去,鐵面閻羅走在馬車前面約十數丈遠近。月色下但見他跑不多久便停下來左右張望一陣,方始繼續前行,好似在沿路觀察什麼標誌一般。武維之恍然大悟,原來不但駕車漢子不知此行最終目的地,甚至連鐵面閻羅也是一樣,不禁對陰氏老少魔女行事繽密,大為驚歎。注意了很久,見別無他異,便向髒叟搖搖頭,開始闔目養神。
車行一夜,到達一處廣闊的荒原,正是昨日金判和雪娘等人中計被擒的地方。鐵面閻羅吩咐停車,給牲口上料。七名苦工分別進了一點乾糧,稍事舒散,這才繼續向遠處峰下進發。到達峰下,已是晌午時分。鐵面閻羅命眾人棄車步行登峰。武維之由於來過一次,對登峰可說比誰都來得熟悉;可是目前身份不同,卻不得不雜在人群中亦步亦趨。
仇池,由峰腳至峰頂,計有三十六個大盤旋,全長不下五十餘里,這在一名武林人物而言,實在不算什麼,但在普通人物,就是體力再好,也難一氣登臨,何況一行中還雜有兩三名風燭殘年的老人?所以,尚未行及峰腰,那名爛眼老人首先喘息著癱瘓下來;接著,鳩面老婦也不支坐地。鐵面閻羅僅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加以責備。
武維之不禁奇怪地想道:“鐵面閻羅過去乃黑道中有名之冷血人物,如今對這兩名看上去一無是處的老人這般容忍,道理何在?”
思忖間,鐵面閻羅忽然擺了一下手道:“好,大家坐下來歇歇吧!”
眾人坐下後,鐵面閻羅將那名一臉橫向的漢子喊去身邊,輕聲交代了幾句,同時自身上取出一塊金光閃爍的方牌子,交在漢子手上。漢子躬身接住,轉身如飛往峰頂上奔去。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