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約百步遠近,武維之正自低頭胡思亂想之際,老人身形忽然一頓,側身回頭說道:“就是這裡,到了!”
武維之頭一抬,目光至處,不由一聲低呼,霍地退後半步。原來在他身前數步之處,一丘隆然,赫然一座新墳。墳高三尺,土色潤溼,顯系堆築未久。墳前豎立著一塊五尺來高的青石墓碑,墓碑上空無一字。
武維之臉色逆變,轉向師父顫聲問道:“師父,這,這”
老人臉一仰,默然片刻之後,這才望天緩緩說道:“維之,聽師父說。上去先行三鞠躬禮,然後再以大力指法,題上碑文。”
很顯然的,當前這位與世長辭的人,一定為他們師徒所共識。但是,這位墓中人兒究竟是誰呢?師父神態嚴肅,看來似與師門有著非常淵源。可是,話雖如此,師父卻只指令他上前致平輩哀禮,且將題碑文之事留給他做,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武維之心亂如麻,不得已,只好上前對墓恭敬地行了三鞠躬。行完禮,暗運神功於右手食指;頭一低,向身後低聲囁嚅地問道:“師父,維之該怎麼寫?”
老人仰臉如故,這時沉聲一字字地道:“距碑頂三寸之處,橫寫:清香致遠,出淤泥而不染!”武維之心頭一震,不敢多作思索,忙凝神運指。石屑紛飛中,十個正楷大字片刻書就。老人沉聲接著說道:“居中直寫:暗室明珠,武林俠女花解語!”
武維之暗呼一聲:“是她!”心頭一酸,幾乎流下眼淚。礙著師父在側,鋼牙緊咬,又將一行寫好。像是內力不濟,這十一字已不及先前十字筆劃均勻。最後一筆離手,老人聲音一沉,已又接著一字一字地吩咐道:“下款,小楷恭書:無名派,第十代掌門人,武維之敬題。”
武維之一怔,但旋即運指如飛,將下款寫完。老人又說道:“好了,現在我們仍回原來的地方去。”武維之轉過身子時,老人業已領先向林外走了出去。
紫燕十三因何致死?怎會由師父收葬?以師父那等剛直的性格,又怎會對風雲幫中一名燕女有著這等近乎敬意的表現?實在令人大惑不解。雖然他到今天仍不能確切地瞭解他對紫燕十三究竟發生的何種情感,但一種永訣的悲哀,也就夠人黯然神傷的了。
茫然中,他隨老人重新在先前的那塊巨石上坐下。
老人望著遠處,嘆了口氣道:“‘天老’子喪嗣斷,只剩下一名孫子。‘人老’一生,僅生一女,現在也只剩得你這個外孫。而‘地老’雖然香火未絕,有著一個儀表出眾的男孫;但照目前的情形看來,也是與其有,不若無。唉!一代宗師的武林三老,其晚景竟都這般淒涼,真是令人浩嘆!”
武維之微一怔神,不由得星目驀睜,失聲道:“什麼?難道紫燕十三”
老人點點頭,輕嘆了一聲道:“是的,說她系死於黃衫客之手,也未嘗不可。”
老人又是深深一嘆,隔了好一會,這才又恨聲接著說道:“那是十來天前,師父於北邙臨時武會結束後,帶著黑白兩無常來到這座杏林,準備對華山地形各方面先有個瞭解。遂留黑白無常於林外,一人入林查察。走到剛才立墓處,舉目瞥見那個罪該萬死的小子將那女娃按倒地上,衣衫盡碎,情勢岌岌可危。那女娃因功力已失,儘管嚼舌噴血,亦屬徒然。師父見了,不由得怒火萬丈!一個箭步上前疾出左手拿住他寸關麻脈,先結結實實地賞了那小子十個巴掌;直打得他氣息奄奄,方一腳將他踢開,喝令滾去。
那女娃雖然血汙滿臉,但並未受什麼致命傷害。這時,略整衣衫,立向師父拜倒。一面叩頭不置,一面悲聲自訴道:‘小女子原為風雲幫虎壇十三號燕女,唯如今功力已失,這廂叩謝老前輩再造之思。’師父本擬舉步離去,聞言不由得愕然止步道:‘你就是紫燕十三?
怎會跑到這裡來的呢?’她低頭跪著道:‘想在二月初五那天到蓮華峰下去等一個人。”師父注目點頭,又問道:‘這種地方並不適宜你再待下去,老夫命人送你離開這裡如何?’她搖搖頭道:‘不,謝謝您老了。”
師父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她既要這樣,也就只好由她了。正擬再度舉步之際,她卻忽然抬臉乏力地問道:‘老人家,請教您一件事好嗎?’師父反問道:‘您想問什麼?’她注目期切地道:“老人家聽說過一位叫武維之的少年人嗎?’師父點點頭道:‘知道’跟著問道:‘你問他做什麼呢?’她低頭說道:‘小女子知道他叫武維之,但也僅止於知道他叫武維之這麼多而已。只要有關他的一切,老人家能告訴小女子多少就告訴多少好了;小女子僅希望多瞭解一下自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