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
歐陽倩冷冷地說:“是蕭燃告訴我的。”
又沉默了良久,岑鐵忠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地說:“不……不可能,他已經去了很久。”
歐陽倩保持著冰冷的語氣:“您聽上去似乎頗受觸動。是不是以前做過對不起蕭燃的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月光?聽說過月光嗎?”
“莫非……你真的知道了?蕭燃到底有沒有死?”
“果然是你!當年,是你在前衛線醫院對依依施加壓力,逼著依依同調查組合作,供出了蕭燃‘月光社’成員的身份,又讓她和蕭燃保持距離,並在1967年6月15日晚阻止依依回江醫和蕭燃見面,對不對?蕭燃就是因為依依的遲遲不出現,萬念俱灰,於6月16日凌晨跳樓自殺。你追求依依的最大的絆腳石就此消失了,你是不是從此春風得意?”歐陽倩覺得自己的分析盡在情理之中,心頭升起對電話那端“鐵托”的怒火。
“什麼?你在胡說什麼?”岑鐵忠也發怒了,但隨即想起電話那端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便又換上平淡的語氣。“小倩,你說的這些,離事實差之千里。當年,我年少無知,的確做過江醫造反派一個派系的頭目,也對依依垂涎三尺,但我還是很尊重她。她和我保持距離,我雖無賴,並沒有做過分的事。我也絲毫沒有參與調查組的活動,你想想,依依根本就厭惡我,怎麼會聽我的話,供出蕭燃參加過‘月光社’?我又有什麼魅力,能阻止依依和蕭燃見面?我知道,調查組的確給依依施加了強大的壓力,但我自信瞭解依依,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也深愛著蕭燃,即便有壓力不和蕭燃繼續來往,卻絕不會出賣他。當然……她當時似乎很矛盾,總是神情恍惚,被調查組鑽空子也是有可能的,具體發生了什麼,我沒有發言權。”
“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歐陽倩覺得岑鐵忠說的不無道理。
“你可以去問依依自己。”岑鐵忠不假思索地說,說完才想起這似乎正是歐陽倩打電話來的用意,於是他又沉默了很久。
歐陽倩等了片刻,忍不住問:“你一定知道依依的下落,對不對?”
岑鐵忠終於回答道:“這回你說對了。但這屬於個人隱私,只怕我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405謀殺案’。你和老同學仍有廣泛聯絡,一定聽說過吧?405正是蕭燃生前的宿舍,他也正是從那裡墜樓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難道這麼多年,你就沒有些許懷疑這其中潛在的蹊蹺?那依依又是怎麼想,不會認為這僅僅是個巧合吧?”
岑鐵忠“哦”了一聲:“我聽說過‘405謀殺案’,但一直願意相信那是個巧合。而且據我所知,依依不知道這一切的。”
“依依”的真名是孔蘩怡,雖然也是63年入學,和蕭燃並不在一個班,倒是和岑鐵忠同班。歐陽倩幾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她對“405謀殺案”和“月光社”相關的猜測,以及對葉馨處境的分析,這才打動了守口如瓶的岑鐵忠。
據岑鐵忠說,孔蘩怡在1967年經受了長期的高壓調查,甚至早在蕭燃自殺前,就已經有了精神崩潰的跡象,在調查組和造反派的“幫助”下,被迫宣告和蕭燃劃清界限。蕭燃的死訊傳來後,她患了嚴重的抑鬱症,一度中止了實習。後來,她和許多大學生一起到部隊農場勞動,之後去了皖南的一個小鎮上做醫生,七十年初,漸漸憑著精湛的醫術調到蚌埠的一家市級醫院。1980年,她考取了北京協和醫院的研究生,畢業後在北京工作了兩年後,就前往美國一家醫學中心做博士後,以腦腫瘤的臨床實驗為主要課題。自此後,她周遊列國,在歐美各地做科研,於腦腫瘤學方面已頗有建樹。
“其實,我知道,她背井離鄉,輾轉各國,幾乎不和任何老同學來往,甚至長期和丈夫牛郎織女般分居兩地,一方面是為了蒸蒸日上的事業,其實更是一種逃避,我的揣測,她還是不能面對不堪回首的往事。”岑鐵忠在警告歐陽倩一定不要莽撞行事之前,將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孔蘩怡並沒有和岑鐵忠握手言和,成為知交好友。事實上她幾乎斷絕了和所有老同學的來往。只不過因為她是岑鐵忠有生以來唯一暗戀過的女孩,岑鐵忠骨子裡恰好也有份痴心,一直努力打聽著她的下落,知道她後來和一名一同分配到皖南的江醫畢業生結了婚,她雖然各地漂泊,但家仍在江京,可岑鐵忠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聯絡到她。
但他最後提供了一個資訊:前不久他進行過醫學檢索,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