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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憑良心?希望世界憑良心來運作,那就太可怕了。人不憑良心又怎麼辦?憑良心?說憑良心這個話本身就是沒有良心。在我的經驗中,良心只是在少數人的少數情況下才是有效的。當年我去搞血防調查,那麼多人誰憑良心沒有?這幾十個人的職稱被馬垂章壓了六七年,又有誰憑良心站出來說句心裡話?良心太不可靠了,這是個未知數。凡事說憑良心那不但是幼稚,簡直就是欺騙。人在不憑良心的時候根本不會意識到良心還是一個問題,個人的慾念和情感趨向已經把良心重重疊疊地遮蔽起來。我試探說:“這個問題,你有什麼主意?”他也試探說:“我當然聽從廳裡的安排。馬廳長交待過,基本上都按原來的方針辦,池廳長您也是這個意思?”看來,在馬廳長下來之前,他就到馬廳長那裡把我的底也摸去了。我說:“按政策辦吧。”他說:“對,對。”他顯然沒領會我的意思,而按自己的意願,把“政策”理解廳裡的既定方針了。於是我換了一種口氣說:“堅決按政策辦。”他馬上意識到了,說:“池廳長的意思……是按什麼政策辦呢?”我說:“你看呢?”他有點不知所措,笑著望著我。我說:“除了黨的政策國家的政策,還有別的政策?”他這才恍然大悟,點頭如搗蒜說:“對對對。黨,國家,黨。”又說:“這麼多人,是不是分批解決?”我說:“我們要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這些人被壓了這麼多年,他們過的什麼日子?對知識分子來說,他們不會耕田不會鍊鋼,更不會殺豬也沒有臉去偷去搶,職稱就是命根子,這裡給堵住了,住房沒有,工資沒有,連病人都不找他,他怎麼抬得起頭在家裡在社會上做人?”我說著激動起來,把右手比作一把刀,說一句就在桌子上砍一下,我砍一下,他的頭就點一下。我說:“這些人的材料全部進入評審,至於名額問題,我想辦法。”他說:“其實我早就想解決這個問題了,我說話不算數,沒辦法啊,憑良心說誰願做這樣的事?”他還想解釋,我說:“好了,好了。”他只好去了。�

他剛走退休辦的小蔡就進來了,站在那裡說:“池廳長我向您彙報一個情況。”我故意不叫他坐,看他怎麼辦。他仍然站著,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也是個問題,說:“有幾個人在進行地下活動,想等今年職稱評完了,再等馬廳長回來,要跟馬廳長打官司,說是要討個說法,憑什麼壓他們這麼多年?”我問他有哪些人,他說:“是舒少華在後面組織,但他沒有職稱問題,就不是當事人,不好出面,讓郭振華打衝鋒。”又說了一連串的名字。這個小蔡我不喜歡他,那年一起到萬山紅去沒給我留下好印象,但他能來報告情況,我得給他一點鼓勵,不然就沒有下次了,這是遊戲規則。我和氣地笑笑說:“坐下說。”他說:“整天坐著,也坐煩了,站著還好些。”我說:“你提供的情況很重要,以後有什麼情況就打電話告訴我。”點點頭,他就去了。�

我剛上臺廳裡就要起波瀾,我怎麼向上面交待?事情不是針對著我的,但擔子在我身上。下午我把其它三位副廳長叫來開了碰頭會,通報了情況。丘立原說:“我早聽說他們要有動作,沒料到他們要來真的。”早聽說了卻不向我通氣,巴不得有人把爐子架起來烤我吧!可見小蔡那樣的人還是少不得的,不然火燒到眉毛了才知道起了火。馮其樂說:“是不是向省裡彙報?”我說:“那太大張旗鼓了。如果能從人事廳多要幾個名額,把該評的人基本評了,再個別做做工作,看能不能在廳裡就平息下去?事情不鬧大,省裡不會管,舒少華憋了這些年的氣,就是想把事情鬧大,而我們的方針是安定團結。”馮其樂說:“我跟人事廳顧廳長關係還可以,我去探探他的口氣。”又說:“有兩個人我還是可以做做工作的。”馮其樂比我大七八歲,我升了廳長,他並沒有特別的怨氣,這從主動請纓可以看出來。我說:“誰還可以做幾個人的工作?”眼睛望著丘立原,他只好說:“那我也承包兩個人吧。”我給省委組織部章部長打了電話,把事情說了,希望他能支撐我,給人事廳打個招呼,他答應了。我又給耿院長打了電話,問郭振華的情況。他說:“已經辦退休了,談過話了。”我問:“什麼時候?”他說:“上個月滿六十,按政策是自動退休。”我說:“特事特辦,郭振華推遲一年退休,工資關係從退休辦要回來,這個人廳裡要用他。”他還想說什麼,我把電話掛了。�

這是馬廳長留下來的事,我來擦屁股,有苦難言。過了兩天,我晚上開車到郭振華家去了。他老婆隔著鐵門問:“找誰?”我說:“想找郭醫師。”她說:“你是誰?”我說:“我姓池。”她對著裡面喊:“郭振華,有個姓池的人找你!”郭振華跑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