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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有像我設想的那樣生我的氣,是我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那麼多人來批評我,又有大徐和小莫造成的那種神秘氣氛,使我不得不那樣去想。這樣我對馬廳長又感到了一種親切,以至有了一種溫情的感動。那些人張牙舞爪對著我,都是做給領導看的,可領導對我卻沒有偏見。我把馬廳長剛才的神態反覆回想,反覆揣摩,覺得自己的領會並沒有錯。我的心情一下開朗了,感到了壓力的釋放。這樣一來又覺得挺對不起馬廳長的,領導還是好領導,我怎麼能用那麼挑剔的眼光去看他呢?是他看得起我把我留在廳裡工作的,也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可不能對不起他啊!於是我又有了一種新的心理壓力,感到了負疚。心中崩緊的弦鬆了,我就在心裡作了決定,如果丁小槐再對我有什麼挑釁,我非把他頂到牆上去不可,我現在有了勇氣。這樣想著我意識到領導身上真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他們一句話一種神態可以使人充滿勇氣和自信,也可以使人感到沮喪和卑微,一個人的份量,他的人格定位,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定了下來。我對同事的態度,還要由那句話那種神態的意味來決定,真是奇妙無比。這種奇妙無比的力量,真是魅力無窮啊。�

我想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我經歷了一次風波,也看清了幾個人,這也是收穫。有幾天我看見一輛嶄新的豐田車在院子裡衝進衝出,以為是來辦事的車,沒有在意。在傳達室聽見老葉在說廳裡又買了一輛新車,才意識到那輛車是廳裡的。一下子我心裡就陰暗了。自己提了意見,沒人當回事!這輛車簡直就是買給我看的。有意見?這就是回答。我奇怪紀檢會的人怎麼不管一管,是不是還要我跟管紀檢的梁書記說一說?我說:“廳裡的車大傢伙著用其實夠用了,現在你看幾輛車空在那裡,司機也空在那裡。”老葉說:“這是老百姓的想法,人家不這樣想。領導越來越多了,他到了那個份上沒有那種待遇,沒有一部車主要給自己用,心裡好受?”我說:“最近又有誰當了領導,我一點都不知道。”他笑了說:“小池你坐辦公室的人對這些事還沒我們看得的清楚?現在紀檢書記也是副廳級了,級別抬高了,待遇也要跟上來,總不能說誰低一等。”我說:“這麼回事。”我心裡很不舒服,自己剛才還想著要跟梁書記說說呢。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沒有別的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像大徐小莫說的那樣,裝瞎子裝聾子,裝上那麼一段時間,恐怕就真的瞎了聾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就把同化過程給完成了。我把良知責任這幾個字放在心上想也好,不放在心上想也好;都毫無意義,現實還是現實。想,是那樣,不想,也是那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不想可以求得心靈平靜,也可以保全自己。沉默是唯一的出路,只能如此。�

又過幾天在廳裡大會上,馬廳長佈置完工作後說:“我們有些同志,特別是年輕人,看問題總難免有片面性,缺少全域性觀念。站在一個特定的角度看問題,也許有一定的道理,可站得更高,從全域性的角度看,他那個道理可能就不充分了,就有片面性了,就缺少辯證法了。我們考慮問題要學會換位思維,站在全域性的角度來思維。”我正體味著這一段話,想著這是在暗示什麼事情,忽然發現丁小槐用一種特別的眼光望著我,接著又有幾個人也跟著用這種眼光望著我。我心中火氣一冒就上來了,這個傢伙,如此陰毒,把火往我身上引!我正想怒目而視,他的目光已經轉到臺上去了,讓我吃了暗虧還說不出來。這個傢伙,科長還沒當上呢,玩這一套倒是爐火純青了。他做得出,也能找到機會。這些人的目光提醒了我,馬廳長真是在說我嗎?一股熱血裹著一個巨大的硬物湧上頭頂,旋即在腦中爆炸了。這怎麼可能,馬廳長?我渾身冒著汗,心中極度失望。這怎麼可能,馬廳長?他前幾天還對我那樣笑著呢,其實我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理解他了,為了平衡關係,多買了幾輛車,他也有他的難處。這怎麼可能,他在大會上來打擊我?讓人家說話,天不會塌下來?可是我的天已經塌下來了。�

接下來馬廳長還說了些什麼我就完全不知道了。閉了眼坐在那裡,好像渾身都著了火,即將被燒為灰燼。散了會我機械地站起來,跟著別人往外走,我簡直沒有勇氣回到辦公室去,坐到那張桌子面前。劉主任對我說:“小池你精神不太好,先回去休息一下,沒關係。”劉主任的話更確證了這個事實,馬廳長強烈暗示著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那個有片面性的年輕人。可是這怎麼可能,馬廳長?前兩天他那麼和氣地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事情就那麼過去了呢。好幾天我心裡都在想著這件事,怎麼可能,馬廳長?在我心中,馬廳長畢竟是組織,不是馬垂章。憑良心說出自己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