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千卉坊,是他不信……”白南珠慢慢地道,“他不信,我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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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救命(11)
“你要‘雪玉碧桃’做什麼?”她從未聽過有人對“殺人”一事如此輕描淡寫,彷彿只是吹了口氣,心裡憤怒至極,“你為那不知所謂的東西,就能隨便殺人滿門?你……你……你自己難道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養,難道就不是人、半點良知也沒有嗎?”
“我只要你不傷心,什麼都沒關係。”白南珠柔聲道。
“你搶奪‘雪玉碧桃’,和我有什麼相干?”
“趙上玄中了‘桃花蝴蝶’之毒,要‘雪玉碧桃’解毒救命啊……”白南珠語調越發溫柔,“我本是想讓他殺死‘蝶娘子’,怎知他竟然被‘桃花蝴蝶’所傷,我又不想他死。”
“他中了‘桃花蝴蝶’之毒?”容配天驀地呆住,僵硬了很久,“你搶奪‘雪玉碧桃’是……是為了救人?”
“是啊,”白南珠道,“他若死了,你必定傷心痛苦,不是嗎?”
“我……我……”她心中如翻江倒海,不知是苦、是甜、是痛苦還是歡喜,又或者根本只是荒謬絕倫過了頭的悲哀,“你怎能殺死五十五人,只為救一人之命……你……你……”她已說不出“你”什麼,眼前此人瘋狂如此,卻似全然為她,若世上有人該為那數十條人命抵罪,或許她容配天,才是應當受千刀萬剮刀山油鍋的那人啊!
“不怕,就算閻羅王想要他的命,我也能讓他不死。”白南珠柔聲道,“‘雪玉碧桃’、‘何氏蜜’加上‘桃花蝴蝶’,在我身上養毒,再過三日,飲下我身上的血,他就不會死了。”
她終於緊緊地咬住下唇,顫聲道:“你殺死千卉坊和何家滿門,搶走‘雪玉碧桃’和‘何氏蜜’,然後在你自己身上養毒?”
他點了點頭,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柔平靜。
她手指顫抖,那柄斷刀在她指間刀光不住晃動,熠熠生輝。刀光一分一分往白南珠頸項劃去,一寸一寸、一步一步,慢慢劃到了白南珠頸上,一滴血珠自斷刃邊緣沁了出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滴血,目不轉睛地……冰冷的斷刃架在白南珠頸上,在他頸上壓出了一道淡紅的印記,他靜靜站著,閉目等死。
過了很久,那滴血沿著斷刃緩緩滑了下來,滑到容配天指間,更多的血順著斷刃流下,“嗒”的一聲,有一滴跌落到了地上。
他等了很久,慢慢睜開眼睛,容配天仍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血——那些流到斷刃上的血、染在她指間的血、跌到地上的血……全都是黑色的,是毒血。
斷刀慢慢地收了回去,她的眼睛裡突然充滿了淚水,“噹啷”一聲斷刀落地,她殺不了這個人、她殺不了這個人!“決……怎麼了……咳咳……”白南珠仍對她溫顏微笑,非常溫柔,像害怕受到傷害的少女,小心翼翼,不料猛然咳嗽起來,唇角溢血,身子微微一晃,方才韋悲吟全力一掌,他似是受了重傷。
容配天呆呆地看著他咳嗽,看他咳了些血出來,不得不扶住身旁的磚牆方能站穩,看他仍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眼裡帶著笑,卻似在問她為何不殺他?那眼神很單純,真的很單純,他是誠懇的,一直都很認真,其實他……或許只不過……一直都愛得太用心,以至於所作所為,看起來都像入魔成癲……而已。
付出太多,人都會發瘋,她真的、明白的——一顆眼淚自她眼裡掉下,跌碎在地,跌在他的毒血裡,她往前邁了一步。
“決……”白南珠喘息著,退了一步。
她往前兩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
“不許再殺人了。”她低頭閉目,“跟我回去。”
“回去哪裡?”
“江南山莊。”
“好。”
“你不怕嗎?”她突然大聲道,“我要向天下武林昭告你的罪行!我要讓大家都知道所謂‘南珠劍’是這樣一個殘忍惡毒殺人如麻的魔頭!你不怕嗎?不恨我嗎?你可以殺我,就算你身受重傷我相信你要殺我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殺我啊!你殺了我,就可以逃走,天上地下沒有人抓得住你……”
六·救命(12)
“我不會殺你,”他輕聲道,“我想……和你一起走一段路,就算死也沒關係。”
她的眼眶之中淚水滾來滾去:“你……你……你這瘋子!”
他微微一笑,大半身子倚在她的手臂上,表情安然,竟給人些十分幸福的錯覺:“知道我為什麼誘他殺人,又嫁禍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