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唱曲;有時則只吃豆腐白菜、春韭脆芹等,喝些清茶,說一通我聽不懂的話。
春季裡乍暖還寒,快要到清明這日了,這天居然又看見王葵安與那和公子二人來了店裡吃飯。
王葵安本就生得削瘦,這一連將近一個月,面色更是蠟黃憔悴的,披著厚厚的大毛披風,坐在風爐旁邊,卻還非要自己親自抖擻著手去烹茶。
從一塊茶餅上費勁地掰下拇指般大的一塊茶,用炭火去微微地炙烤,卻很久都默不作聲。
我看他的神情好像有點不對,趕緊挨到桃三娘身邊,怕他又要像上次一樣發瘋。桃三娘卻不在意,為他們送上了杏仁酪和精緻的棗糕。
那碗杏仁酪擺在王葵安面前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神情有些變化,抬頭望著桃三娘:“這是?……”
“這是公子那天想吃的酪,公子身子終於痊癒,但也得好生保養,正好這個能滋肺化痰。”桃三娘笑答道。
和公子用筷子夾起一塊棗糕道:“三娘不但廚藝高超,且善解人意,不曾想過,這春桃也是解語花。”
“和公子莫拿我開玩笑了。”桃三娘擺擺手。
王葵安低頭吃完了一整碗,然後扔默不作響地去把烤過的茶塊研成粉末,架起銚子,小心在意地煮出一壺好茶,自己嘗過之後,才倒出一碗遞給桃三娘。
桃三娘很意外:“這……王公子,我怎禁得起?”
王葵安搖搖頭:“我自出生便沒了娘,是奶孃養大的,小時候奶孃也給我做過這酪,便是和三娘做這碗一樣的味道,我多年沒再吃過了。”
“呵,王公子真是重情義之人。”桃三娘嘆道。
和公子在一旁也點點頭。
王葵安卻一拳打在桌上,恨恨地低聲道:“只恨我爹竟害了我奶孃,讓她有苦無處訴,最終懸樑自盡!”
我聽見不由一怔,王員外家還發生了這種事?王葵安素來只是一個紈絝少爺的德性,在王員外面前還算收斂有禮,但又總是擺出乖僻且頹喪的樣子,別人只說他不懂學好,偌大家業交到他手裡也白費的……可莫非,就因為他心裡卻一直深藏了這樣的憤恨?
王葵安又倒出一杯茶奉至和公子面前:“和兄,你既是我師又更像兄長,葵安沒齒難忘兄長的教誨。”
和公子雙手接過:“兄實不敢當。”
“唉!”王葵安深深嘆一口氣:“我臥床多日,不分白天黑夜,總夢見自己走進那間佛堂,據說我娘在生之時禮佛虔誠,她死後我爹也一直留著並沒有換作它用,可我八歲那年,奶孃卻吊死在那屋裡,怕是奶孃至今仍冤魂不散吧?她總來引我到那屋裡去……”
“葵安,這恐怕是你思慮過深之故。”和公子寬慰他道:“你爹對你可是用心良苦,即使他別處有過錯,但為人子女,哪有為此記恨的?”
王葵安又長嘆一口氣,搖著頭,目光落到茶銚上,良久才道:“我奶孃家住城外,本有幾畝良田,與我家的田地緊挨,我爹便順勢說要連她家的地一起買下。我奶孃家裡人本不同意,但我爹卻有點強買的意思,後來還在合同地契上做了手腳。我奶孃相與我爹理論,但她平素又是個賢德少話的婦道人家,幾下論理,都被我爹出言駁回,一時激憤想不開……唉!我總是夢見走進那屋子裡,供桌上有三堆香灰,像三座墳……”
到了清明正日,遊春踏青的人尤其多,沿著小秦淮一徑出到城外,都是車馬和遊人。
桃三娘絞了青青的艾葉做出許多青團,又掐了最嫩的草頭拌成小菜待客。
這一日的歡香館當真是門庭若市,三三兩兩的人,車馬喧囂路過。我因幫著店裡生意,不停跑出跑進地斟茶遞水,送點傳菜,忙得不可開交。
過了午後,就見王員外領著王葵安及一眾家眷竟也來了,桃三娘連忙上前招呼。和公子不在,但王葵安照舊是讓小廝轉話準備風爐,他要親手烹茶。而王員外看來情緒也頗佳,笑容可掬地對桃三娘說:“我們都逛了半日,她們平時都少出門,也吃慣了家裡廚子做的飯,今天也讓她們來嚐嚐你的手藝。有什麼現成的小菜快先上些來。”
我在一旁趕緊先把青團和草頭各揀了兩碟拿上來,桃三娘再領著我到廚房去,將現成的糟鴨蛋、春筍乾絲雞湯又各送了一大碗來。
王葵安從自帶的包袱裡拿出茶餅敲開,以爐炭輕輕烤過,沒有預備的好水,只好改用井水,旁邊一個小廝打下手,他獨自守在爐邊燒茶,王員外身邊一位隨行的女子許是口渴,見他這樣太慢便嗔道:“大少爺的烹茶功夫真是做到家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