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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我跟著桃三娘後面回的後院,見她不作聲地就去拿出一包粉來,再和一些糯米粉和洋糖,按分量加水攪拌,我捱過去她身邊,不敢說話只是支著頭看她做,桃三娘一如平常那樣對我說:“這是菱粉,去年四五月間的水紅菱,把長老了的菱肉曬乾研末而成的。”

“噢。”我答應道。

桃三娘把糕蒸下以後,前面李二又來回說王公子要吃杏仁酪,桃三娘點頭道:“行,這個也簡單。”

我在一旁忍不住問:“這人確是有點討人厭。”

桃三娘抿嘴笑笑沒有答我,自顧忙去了,我卻猶自覺得憤恨不平,於是又溜到前頭來,店裡又來了幾個歇腳喝茶的客人,我便幫著去倒個水什麼的。王葵安那一桌人說說笑笑,兩個女子又輪番唱了支小曲,我正無趣間,突然聽得“砰”的一聲響,兩個女子接著驚叫起來。我轉頭望去,那王葵安竟倒在地上,臉色發青、牙關緊咬,全身不住地抽搐抖顫。

煮茶的書僮去扶他:“王公子……”

但王葵安雙目倒插向上,只看得見眼白了,完全不省人事,且全身僵硬,根本拉不起他。

和公子趕緊附身去為他把脈,眉心一擰:“壞了!經脈壅滯,這是痰迷心竅,這病來得兇險,得快把他送去大夫那,施針或許才能好。”

眾人都慌了神,王家的小廝更是兩腿發軟,跪在王葵安身邊喊他,可王葵安的唇也已經白透了,口角也流出涎來,十分嚇人。

另一個小廝卻機靈點:“我去找大夫來,讓馬車回去接員外!”

和公子也點頭:“快去吧,快去吧!”

桃三娘聞聲也跑出來看了看,趕忙回去,不一會又捧出一碗濃濃的薑茶水:“剛好我烹了一點,給他灌下去試試。”

但王葵安的牙關咬得緊緊的,何大拿一把湯匙好不容易才撬開他的嘴,然後王家的小廝那勺子給他灌薑茶,灌不到半碗,他才喉間一陣作響,當下嘔出許多痰水來。

桃三娘又讓李二在後面廚房搬出一塊平時壓醃菜缸的舊門板來,讓人們把王葵安放到門板上躺下,王葵安嘔完幾口,身體便軟一些了,嘴唇也緩過來一點顏色,但臉上還是青白。

不一會兒譚大夫被請來了,掰開王葵安的眼皮看看,把過脈,便拿出幾根銀針往他的手上紮了,又寫個方子讓小廝跟他回藥鋪去抓藥,臨走拔針時,王員外也趕來了。

一看見王葵安這幅模樣,王員外忙問譚大夫情形如何,譚大夫搖頭說沒有大礙,不過也是奇怪,他這樣子像是受驚而氣機逆亂所致,原本他的脾胃就不好,造成體內水溼不化,聚而成了痰濁,所謂驚則氣亂,痰濁或隨氣逆,一時矇蔽心竅因而發病的。

小廝一旁道:“公子剛才好好的,坐這喝茶說話根本沒受驚嚇,根本沒來由就倒地上了。”

王員外沒法,向姓和的拱手道:“累及和公子了。”

男子擺手:“先把葵安送回家中才是正事。”

於是眾人把王葵安連門板抬上了馬車,又另外找人僱車送那兩位女子回去,小廝正在交付桃三娘點心錢,王員外正邁腿上車之際,卻聽見車裡王葵安一聲大喊:“爹!”

然後就看見王葵安忽然從馬車上衝出並跳下地上,把王員外撞得個陀螺似的差點摔倒,幸好小廝扶住,我躲在桃三娘身後,卻看得清楚,只見他跺著腳朝著王員外繼續喊:“爹!供桌上的三堆香灰還在那裡!要出大事了!”

王員外被他嚇懵了,叫身邊小廝:“快去把他按住。”

王葵安卻像兔子一樣跳來跳去,躲得飛快:“我們家裡有條尾巴分叉的黑蛇!我不回去!”

我拽住桃三孃的衣角偷偷問道:“三、三娘,他中邪了?”

桃三娘低頭對我笑笑,搖搖頭。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是王葵安的樣子太嚇人了。

幾個小廝一齊上去,終於把王葵安抓住了,他仍在嚷嚷,腳踩在地上的積水中,濺得衣褲滿是泥點子。王員外只好叫人再拿布把他嘴巴塞住,然後強行架上了車。一行人匆匆忙忙離去。

據說王葵安這一病倒便總是好不轉了,連日高燒低燒反覆不斷,嘴裡說不完的胡話,還時常發作下癲狂,王員外命人把他專關在一座院子裡,讓七八個年輕體壯的小廝輪番守護,十分小心在意。

那姓和的男子倒樂得照樣清閒,隔三幾日的,便到歡香館來喝茶小坐半日,約著一些新知舊友或那兩個青樓娘子,品嚐桃三娘做菜的手藝,有時點一桌雞鴨魚肉,眾人就著喝熱黃酒,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