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都亂作一團時,淨玉尼姑拿著一把掃帚趕來了,她也不多話,舉掃帚就拍那猴,猴子靈敏,立刻就跳開,她再一橫掃,猴子又躲開,但淨玉尼好像已經算計好似的,說是遲那時快,從衣服裡拿出一塊布“啪”地甩在猴子頭上,只聽猴子一聲尖叫,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塊帶有血漬的汙穢布,我傻眼了,那猴死命將布從身上抖開,但我看見它的頭上和身上的毛冒出淡淡的煙,似乎被灼燒到一樣,這時屋裡的玉葉端著一口大鍋出來,喊一句:“你們快讓開!”——“譁”地一下,鍋裡滾燙的水就潑在猴子身上,猴子發出更大一聲慘叫,但它也顧不得疼了,立刻就像離弦的箭一樣躥出去,淨玉大喊:“別讓它跑了!”便追出去,我也跟著跑出去看時,那猴子像影子一樣快地越過牆頭出去了,玉葉急道:“師姐別追吧?諒它不敢再來。”
“不行!那畜生記仇。”廚房邊就有一個小門,淨玉師太說著就從那門裡追出去,我也忍不住跟著她後面去看,那門外是一條通往前門的小路,小路兩端都沒有猴子的蹤跡,淨玉師太便徑直追到前門來,意外地,庵門前站著一個人,我一愣:“三娘?”
桃三娘穿著一身慣常的青藍色小碎花衣衫,裹著藥斑布的包頭,手裡捧著一個小瓦罐,一手正闔在蓋子上,旁邊何大提著一個食盒,併為她打著傘,看見我們,她轉過頭來展顏一笑:“月兒你怎麼也在這?”
淨玉尼姑收住腳步,朝她合什雙手一揖,桃三娘也笑著回一下禮:“看見師父你就太好了,我這裡做了三十個饅頭供佛的,請師父收下。”
何大把食盒遞給淨玉,淨玉沒有接:“女施主,我師父正在庵裡,你可自行進去親手交她。”
“不了,我這想起正有急事,還是請小師父代為收下吧。”桃三娘說完,何大就把食盒有點強硬地遞到淨玉手裡,淨玉有點茫然,我便在一旁幫腔道:“師父,這位是我家對面的飯館老闆娘,她決沒有旁的意思,您就收下吧。”
“那就謝謝女施主。”淨玉接過食盒,神情還有點莫名其妙,桃三娘露出一抹莫測深意的笑,就走了,四周圍再找不到那猴,淨玉只好先把食盒提回去告訴蕙贈師太,玉葉聽說是桃三娘來了,連說可惜沒能看見她當面道謝,倒是那受了驚嚇的二夫人,此時玉葉已經把她原本的紅貓拿出來,大致說了來龍去脈,她嚇壞了,連忙跑去佛堂燒香,看她也沒功夫注意我了,我趕緊向眾人告辭走了。
出了庵門一路小跑,果然很快追上了桃三娘,她好像也知道我會來,所以走得很慢,她手裡仍拿著那個瓦罐,我認得正是昨晚盛放了麻刁利身上割下來的皮的那個,方才那猴子就不見了,莫非已經被桃三娘收在瓦罐裡?桃三娘看我一路跑,提醒我道:“慢點,別滑倒了。”
我氣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雨水,顧不得那麼多:“三娘,那猴子呢?”
桃三娘笑著反問:“你說呢?”
我盯著瓦罐:“真的在這裡面麼?這罐子那麼小……怎麼處置它啊?”
“我還沒想好。”桃三娘說著,我們便往回走,回到歡香館,她讓何二攪來溼泥,將罐口封住,麻刁利還在店裡,他說什麼也不相信猴子已經被桃三娘收在這麼小的瓦罐裡,看著桃三娘在後院挖一個坑,埋下那瓦罐,他仍擔心著出去若再遇到那猴子如何是好,恐怕會被它打個半死,桃三娘也不多理會他,埋好瓦罐,就忙別的去了。
我回到家中,家裡竟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烏龜在屋簷下爬著,我裡裡外外找了一遍,正覺得奇怪,隔壁家的嬸孃隔著矮牆跟我說道:“月兒啊?你這會子才回來啊?方才打雷的時候,你弟弟被驚著了,全身都抽起來,臉憋得發紫,眼睛都翻白了,別提多嚇人!你娘嚇得都哭了,我讓你娘趕緊帶你弟去看大夫,喏,你叔剛幫忙去找的你爹,現在應該都在譚大夫那呢。”
“啊?”我嚇了一大跳,連忙道聲謝就往譚大夫家跑,跑去的半路中,原本停了的雨又忽然“嘩嘩”地落下,我雖帶著傘,但也被淋得狼狽不堪,到了譚大夫的生藥鋪裡,正看見譚大夫的侄子譚承站在門邊,看見我便說:“你怎麼才來?”
我娘正抱著弟弟坐在屋裡的榻上,譚大夫正拿銀針刺在弟弟的小手上,我走過去,俯身看弟弟的臉色,還是煞白的,眼睛緊閉,雙手也用力抓著,我娘臉上不斷淌著淚,我便伸手去給她抹掉,我娘低聲罵道:“去澄衣庵怎麼就去了這大半日?又是路上貪玩閒逛去了?”
我連忙擺手:“不、不,是蕙贈師太留我做點事……”我娘也沒功夫仔細聽我解釋,又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