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然想處置李忠,可處置李忠是一回事,被迫處置李忠又是別一回事。”徐嗣諭若有所指地道,“我記得開國之初,參加春闈的學子曾為開國功臣、文淵閣大學士李瑞貪墨案進過萬言書。最後李瑞雖然被問斬。可參加進言的學子有的被終身不得參加科舉,有的被禁考三年……”
沒等徐嗣諭的話說完,方冀已是冷汗直流。
他朝著徐嗣諭躬身長揖。
“大恩不言謝!”方冀打斷了徐嗣諭的話,“我這就去找劉侍郎。少言兄那裡,還請小弟幫著奔波一二。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能就樣撤手不管了。”
徐嗣諭道:“我這就去尹天府。一有訊息就通知大哥。”然後讓留了信給十一娘”說他和方冀出去吃飯去了。這才和方冀出了門。
十一娘得了訊息並沒有太在意,一來徐嗣諭這麼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很正常;二來方冀在江南頗有名文能和他交往,並透過他來認識一些朋友,對徐嗣諭今後有很大的好處。
她只是叫了文竹過來:“要是二少爺手頭緊,你就到我這裡來支點銀子。”
文竹忙道:“二少爺平日沒什麼花銷。銀子夠用了。”
十一娘沒和她多說,轉身去看謹哥兒。
謹哥兒剛剛醒,坐在炕邊吃蘋果。看見十一娘進來,張開手臂要母親抱。
十一娘抱了他,喂他吃蘋果,和往常一樣和他說話:“……娘不在,謹哥兒都在幹什麼啊?今天睡午覺了沒有?吃過晚飯沒有?這蘋果是你的姑姑,也就是當今的皇后娘娘賞的。據說是山東那邊的貢品。你的七姨,就嫁到了山東一個叫高青的地方。等你大了,去那裡串門去……”
謹哥兒歪著腦袋,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十一娘,好像在奇怪母親到底在說些什麼似的。
十一娘不長嘆了口氣,沮喪地摸了摸謹哥兒的頭:“你都快一歲半了,我也天天和你說話,你怎麼就是不回答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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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徐嗣諭奔波了兩天才去回方冀的話。
“劉侍郎怎麼說?”他先問方冀的情況。
“現在還不知道。”可能是最初的衝擊已經過去,方冀的神態還算平靜。他笑道,“劉世伯說,皇上既然有了這個心,少不得有人要倒黴。可也不能做得太過。讓我安心準備科考,其他的事自有他幫著出面。”又道,“這幾天我也仔細想過。不能參加春闈,我倒無所謂。只是讓家慈傷心。”說到這裡,他目光一黯,“還有叔父。本是閒雲野鶴般的人物,要不是因為家父得罪朝中權貴辭官歸家,他又怎麼會萬里奔波,受那案牘之苦。原指望著我能金榜提名,這樣叔父也就能卸下家族重擔,回到湖州,讀書耕作,過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
徐嗣諭錯愕:“大哥說的是大嫂的父親嗎?”
方冀點頭,面露愧色:“叔父一直希望我能考中進士,我卻怕那仕途拘束,一直嬉戲人生。父親和叔父一直睜只睛閉只睛,任我胡來……如果這次我因此終身不得參加科舉,父親和叔父不知道有多失望……二弟雖然年幼,讀書卻不及我幼年良多,也不知道他到時候能不能支應門庭。”他喃喃地道,語氣透著幾分悵然,但很快又振作起來,笑道,“算了,不說這些事了。你既然來,少言兄的事想必有些眉目了。到底怎樣了?”
徐嗣諭忙收斂了心情,道:“劉大哥是因為‘強佔民女’的罪名拘進去的。苦主、物證一一俱全。”
方冀聽著不由苦笑:“說起來,少言兄只有這一個毛病,沒想到卻成了它人的把柄。”
徐嗣諭聽著,暗暗生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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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劉侍郎的奔波起了作用,也許是皇上覺得抓到了那幾個品德上能找到瑕疵的人已經足夠了,三月十八日那天,方冀順利地進了場,讓來送他的徐嗣諭和徐嗣勤都鬆了一口氣。
兩人去了三井衚衕。
方氏知道了,雙後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然後去佛堂給菩薩敬了柱香,嘆道:“希望這次大哥能不負眾望。這樣,爹爹也可以回湖州了。陝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徐嗣勤有些不虞。
方氏驚覺自己失言。
自己的公公也在陝西當官,而且還當得樂不思蜀。
補救似的,她笑道:“相公不知道我們江南的人,但凡家裡有點家底的,考中了進士,然後出去做幾年官,就算是對祖宗有個交待了。”
徐嗣勤還是第一次聽到。笑道:“可朝中有很多是江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