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聽了這話,反詫異起來,忙問道:“何出此言?”
賈璉看了平兒和豐兒一眼,兩人見狀,忙退出去並站在門外看著,不讓人靠近。
賈璉方悄聲道:“我去過平安州的事兒,那時候並不避諱,如今叫人記住了,彈劾咱們府上交通反賊呢,也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咱們府上,幸而這兩年老太太沒了,老爺丁憂,我是承重孫,亦守孝三年,罪名兒方沒落到咱們身上。”
鳳姐大吃一驚,道:“這可怎麼好?”當初賈璉去平安州為賈赦辦事,平安州節度使和賈赦都誇讚賈璉事情辦得好,這些鳳姐都是知道的,倘或揭了出來,必死無疑。
賈璉道:“我也急,就怕抖摟出來,只好老老實實地在家裡頭窩著,門都不敢踏出去怕上頭想起來,誰承想聖人這會子竟龍顏大怒,誅了西寧王府的九族,又牽扯到了史家,我料想,史家也不是清白的,古往今來,事情沒少做,兩位侯爺不知道判了什麼罪。”
鳳姐低頭一想,道:“史家和咱們家素來不親近,除了雲丫頭,少有來往,才得了訊息說抄家了,不知道判了什麼罪名兒,明日一早打發人去打聽打聽。”
賈璉點點頭,長吁短嘆地道:“也不知道怎麼了,我這心裡忽上忽下的。”
鳳姐喚來豐兒將葵哥兒抱下去,方道:“這東西太太已經收了,咱們便是去勸說也無用,史家抄家,難道咱們還將東西送過去不成?不是白得了罪名兒?只是若不退還,我著實放不下心,如今不比往日,稍有不慎,咱們家就不好了。”
賈璉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笑道:“難為奶奶這會子和從前不同了。”
鳳姐知他說自己貪婪,長嘆一聲,道:“我若還和從前一樣,哪會拿自己的梯己銀子置辦祭田?大爺還是跟老爺說一聲,好歹想個法兒,勸勸太太。”
賈璉點點頭,跨出了門,忽然回頭道:“你說寶兄弟不見了?怎麼回事?”
鳳姐道:“不見就是不見了,誰知道其中的緣故?小廝還跟著呢,眼錯不見就看不到寶玉了,東院太太心急火燎的,不知道讓我打發多少人去找,還沒找到。寶玉從小嬌生慣養,這會子夜深了還沒回來,誰知道出了什麼事。”
賈璉若有所思,道:“好歹是自家兄弟,用些心思去找他回來。”
鳳姐答應了,賈璉方出去,到了賈赦上房,卻聽說賈赦和邢夫人都歇下了,有話明日再說,賈璉望著上房寂靜無聲,只得怏怏而歸,見到鳳姐正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不覺一怔,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鳳姐見到他回來,奇道:“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賈璉垂頭喪氣地道:“老爺太太已經歇下了,我不好打攪。”
鳳姐一陣嘆息,方道:“我在找從前的舊衣服舊東西,明兒賞給丫頭。”
賈璉聽了便不在意。
因守孝的緣故,夫妻仍舊分房而居,賈璉去了書房,鳳姐留在房內,吩咐平兒道:“將我從前穿過的舊衣服和戴過的舊首飾多多地找出來,明兒你和豐兒分些,再叫了芸兒媳婦進來,也送她一些。”
平兒不知她是何意,只好答應下來。
鳳姐閉上眼睛,合目安睡,同床的還有葵哥兒,等到平兒等人熄燈出去,鳳姐方張開眼睛,摟著葵哥兒不放,薛家、王家、史家這三家如今都沒落了,她自己略懂了一些律例,不知道自己家如何,黛玉曾提點自己置辦祭田,再想到甄家抄家和史家抄家都想到將財物藏匿在自己家,未免太晚了,運出來只怕早已惹人注目,不如自己如今便藏些在外面,家裡不出事自然最好,那些東西白賞給他們也使得,若是家裡出了事,好歹不算是罪官之物。
鳳姐暗暗苦笑,自己赫赫揚揚一輩子,到了眼下,除了賈芸和小紅外,竟沒一個可堪信任的心腹,而小紅偏生還是後來跟了自己的,倒比別人忠心,出嫁後也常來請安。甄家出事後,自己家收了東西卻沒有幫甄家打點,也不知道小紅將來是否忠心依舊。
到了此時,鳳姐破罐子破摔,竭盡所能地有所安排。
她本就不是尋常脂粉釵裙,論及心機本事,十個男人都比不上,只是從前沒讀過書,又家教所致,膽大妄為,但是如今早早緩過來了,反倒另有一份冷靜自若。但是鳳姐並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只能以賞賜舊衣服和舊首飾為名。
小紅本就對鳳姐十分忠心,得了東西雖覺納罕,心裡卻感激不盡。
鳳姐想了想,又送了一些給紫鵑,紫鵑因有了身孕,且父母夫家都在京城,黛玉恐她途中傷了身子,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