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亂濺在廚房的盆碗裡。想不到的是那曝曬一天的水,還有種燙燙的感覺。辛苦奔波一天後在這簡易的淋浴下衝洗一邊,渾身每個毛孔都透著舒適愜意。
董師傅在家裡做飯炒菜是把好手。他教我做老北京的炸醬麵。肉要到超市買上好的五花肉,細心切成丁塊狀,炒到*成熟時,放入六必居的黃醬、鹽、蒜沫兒再炒,立即就有濃香撲鼻而來。炒好的炸醬可以吃上一星期。麵條做法與河南差不多,煮熟後經過涼開水過濾,挑一大碗再澆上炸醬、夾兩筷子黃瓜絲就成了正宗的炸醬麵。董師傅端一大海碗蹲在門口吃,那酣暢淋漓與知足的感覺,讓人感到老北京人的可愛至極。時至今日,我們家還經常吃這種味道正宗的老北京炸醬麵。董師傅家還喜歡吃炸帶魚,董師傅的炸帶魚外焦裡嫩,口感非常好。他常常在做好之後,端來一碗讓我們品嚐。我的小女兒吃了就伸出大拇指說:“真脆真香,好吃。”一旁的董師傅就快樂地大笑。
我第一次來看房時,正碰上我的前任租戶,也是我的河南老鄉兩口兒在董師傅家吃飯,圍著一個大院桌吃得酣暢淋漓。前任男租戶出來與我說話時竟有些微醉了。當時我想,這河南老鄉與鄰居是什麼關係,竟然處得這麼好!後來與董師傅一家處得長了,才發現董師傅是個的道熱心人,似乎對誰都一樣。他曾不止一次邀請我到他家吃飯,但我生性不善社交,礙於面子多次推辭了。後來董師搬家走時還說:“有時間請您到我家吃飯,做拿手的飯菜給你嘗一嘗。”我是不需要去嘗的,單憑他那十二分的熱情,我已心醉了。
到了冬天要燒煤生火取暖,外地人不允許購買便宜質優的北京計劃煤。我試著購買那種拉著車沿衚衕叫賣的商品煤,不但價錢貴,質量也不好,一塊煤燒過後要留下大半塊灰土。塵土飛揚,弄得屋裡跟施工工地似的,被褥上、飯桌上全是一層塵埃。後來董師傅把他家的煤本兒拿過來說:“用我家的本兒到煤站去買吧,價格便宜,質量又好。”
2002年初,董師傅家購了新房搬走了。我心裡很有一陣總是空落落的,覺得彷彿失去了什麼。董師傅的熱情友好給我留下了很深的記憶,願好人一生平安。
3
董師傅隔壁,住著一家姓任的師傅,夫婦都是工廠普通工人,後來任夫人似乎因為工廠效益不好下崗了。任夫人就推車到天壇、天橋等地方賣小商品,如風箏、小配飾等。再後來任先生也因工廠效益不好,很少見他再去上班,更多時候夫婦倆推著三輪車出去,天沒亮就走,天很黑時才回來。雖然做小生意很累,但夫婦倆都很快樂,一天到晚笑咪咪的。他們有一個20多歲的兒子,個子與任先生一樣有一米八幾。但據說因為身體有病很少出門,也沒有在外面 找活兒做,終日在家待著,看書或者看電視。
有一年過春節,大年三十晚上我睡在床上,忽聽到院外面靠牆的地方咚咚地響,彷彿有人是在挖掘。這聲音從半夜十二點響起,一直響到大年初一零晨二三點。後來我才知道,任先生夫婦做生意用的三輪車被偷了,他們不得不買一輛新三輪車。為了不再被小偷得手,他們在四合院大門口電線杆附近,挖了一個深深的坑,埋下一根打眼兒長角鐵,然後用一把鎖從三輪車的底盤下面與角鐵鎖在一處,小偷再想偷走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我住的租屋往北,是一條小小的過道,北面又是一戶人家,女主人姓張,人很好,丈夫死得早,留下一個兒子。她原來在一家工廠工作,靠微薄的工資供兒子上學。大約在2000年夏,兒子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她也退休了。顯得輕鬆許多的她高興地說:“這下好了,我可以放心走了。”當時她這話是與我母親聊天時說的,然後她就回了孃家。過了三五天,突然傳來訊息說死了。母親驚嚇得不輕,與我說起她曾說過要走的話,問我這是不是一種預兆。我批評母親迷信。那晚送葬完畢她的兒子回來,先是默不作聲,見了院裡誰也不說話,到了晚上,也許是深夜吧,突然從她曾住過的那間屋裡傳出慟哭聲:“媽呀,你為啥走那麼早,撇下我一人怎以活啊!”聲音淒涼至極,在寂靜的夜裡,在四合院上空迴盪。
四合院中廂房還住著兩戶人家,一家極少見到主人的。另一家有三口,一個80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死得早,大兒媳改嫁了,將孫子扔給老太太。二兒子四十多歲,在全聚德烤鴨店工作,至今仍沒結婚。
這是四合院前院的情況。
4
北京的四合院大都是過去官宦等大戶人家蓋的,一般分前院後院。前院左右廂房住長子和家奴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