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問詢聲中,李泰睜開眼,入目便是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他抬起手,貼在她喜的泛紅的臉頰上,拇指摩挲著她眼角。
“又在胡說。”
遺玉抓住他的手,委屈地低下頭,“我怎麼胡說了,你分明就是不高興,你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倒像是在發愁。”
“沒有,不要亂想。”
李泰坐起身,將她從榻上抱起來,走回床邊放下,褪掉靴子,在她身旁躺下,小心避開她的肚子,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擁在懷中。
乍聞喜訊,知道自己懷有身孕,遺玉萬般捨不得他此時離去,心裡計較他對自己懷孕一事不鹹不淡的樣子,於是悶聲道:“時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不急,我在路上用早點,你再睡一會兒。”
“我…我不想睡,我怕等下我睡醒,你就不見了。”
“我就在這兒,睡吧。”
李泰低頭,嗅著她的髮香,闔上眼睛。
遺玉昨晚就沒休息好,天不亮醒來,折騰到現在,哭了一場,笑了一場,離愁孕喜撞在一起,早就睏乏,聽他聲音低低響在耳邊,上下兩雙眼皮禁不住搭在一起,原本只是想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沒想這麼一覺睡過去,再醒過來,窗外已經天白大亮。
她睜開眼,猛地坐起身,扭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枕邊,當即失聲喊道:“平彤、平彤、平卉!”
“奴婢在、奴婢在,主子,您不舒服嗎?
要什麼?”
看著門外一前一後小跑進來的兩個丫鬟,遺玉抓著身下的床褥,緊著嗓子問道:“王爺呢?”
平卉推了推平彤,平彤猶豫地上前一步,小聲道:“主子,王爺、王爺他天一亮就走了。”
她剛說完,遺玉就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慌亂套上鞋子,跑出門外,嚇了姐妹兩個一跳,匆匆追上去。
“主子、主子您要去哪,您別跑啊,當心摔著!”
對身後丫鬟的呼叫聲,遺玉耳若未聞,出門便轉進隔壁的小樓裡,奔著樓梯跑上去,一直到了四樓頂上的露臺,方喘著粗氣停下,撐著冰涼的欄杆,惦腳往城西方向遙望去。
長安,是四四方方的城市,大大小小的坊市,一格連著一格,長長的街道,一條縱著一條,站在高處,便像是被這縱橫連線的城垣團團困在裡面,瞭望遠方,越是想要看到的,就越是會變得模糊。
一陣冷風捲來,將她眼角的淚光拂落,乘著風,飄向遠方,最終消散在空中,化作不見。
城門前,大軍齊進,從四方聚來,數以萬計計程車兵們持槍背盾,邁著齊促的步子奔湧出城門,將帥在先,旌旗高揚,馬聲嘶鳴。
人群之前,李泰一身戎裝,鐵馬銀盔,經過城門腳下,若有所覺地回過頭,望向延康坊的方向,一手持韁,一手扶向胸口,那裡藏著的,是一縷青絲系成的情思。
“王爺?”
“無事,出城。”
遺玉,等我。
貞觀十三年,十一月正,十萬唐軍北派,進攻西昌,討其罪狀,懲戎狄,懾蠻夷。
新任吏部尚書侯君集作為此戰主帥,統領三軍,領軍將帥之中,薛萬鈞、牛進達等人皆為屢戰沙場的老將,為朝廷所信任。
面對西昌小國,可以說,朝中無人以為此戰敗。
唯一在朝中引人爭議的,便是擔任特設大督軍一職的皇四子李泰。
是多此一舉,亦或是別有算機,君心難測,在大局落定之前,誰,又能明識聖意。
第二九四章 來去又一年
女館 暖閣
“什麼?她走了?”
一群年輕的女子三三兩兩地圍坐在厚重的氈毯上飲著熱酒,嫋嫋的白霧從指縫裡升騰起來,四周火爐燒的紅旺,比起外面天寒,就如同春日。長孫夕坐在上席,聽著來人稟報,皺起眉,掃到下面眾人望來的疑色,目光一轉,揚聲道:“不是什麼大事,只聽說魏王妃離京往河北去了,有些驚訝。”
聞言,眾女交頭接耳的議論開,長孫夕仿若自語道:“這怎麼事先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說,偷偷摸摸就走了呢。”
“嘻,還不是魏王領兵離京,她短了靠山,怎麼有膽子一個人待在京裡。”
聽見下面一片嗤笑聲,長孫夕笑著搖了搖頭,舉杯讓侍女將酒滿上,送到嘴邊,小口飲酌,笑容在嘴角擴散。
走了也好,沒了他,這京城哪有你待的地方。
舒雲閣中,皇子王孫之間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