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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李泰由他在一旁多舌,將車簾撥開一道縫隙,藉著夜幕中的燈火,看了看那門庭若市的院樓,從袖中拿出一隻似是用來放香膏的八角盒子擰開,捏了一顆羊奶色大藥丸,在沈劍堂措不及防之時,捏開他下顎塞了進去。

“咳、咳咳。”乾嚥了一顆大藥丸,沈劍堂一臉被噎到的扭曲表情,“你、你給我吃什麼?”

“散功丸,三日不服解藥,你會變成廢人。”李泰將手中八角盒傾斜,好讓他看清楚用一塊簧片隔成兩半的盒子裡剩下的另外一顆烏黑藥丸,“不管你去偷,去搶,把東西拿回來。”

“哈哈,你騙誰啊。”沈劍堂乾笑兩聲,一面不大信李泰會這麼對他,一面又心虛地去偷偷運力自查丹田,片刻之後,察覺出那一絲異樣的流失,臉色霎時由紅轉綠,他甚至來不及衝李泰吼上兩聲,便緊張地弓著身子,張大嘴巴開始乾嘔起來,試圖將嚥下去的藥重新吐出來,但顯然這做法不大成功,他一天沒能吃飯,肚子裡連口能夠反胃的酸水都沒有。

李泰將藥盒重新收回袖中,整理了一下衣襟,便撩開車簾,朝那片燈火走去。

那兩幅畫,他大可以今晚花高價買回來,但他並沒有那麼做的打算,一來東西原本就是他的,他不是冤大頭,二來,他認為日子過得太安逸的沈劍堂需要一個提醒,重新記起來他是什麼人。

……

就在遺玉捧著一碗沒多少油水的雪耳雞湯進補的時候,魁星樓今晚的易賣,因為早先那兩幅春江月夜圖,風風火火地拉開了惟幕。

今晚魁星樓可謂是爆滿,大廳中、香廊下皆座無虛席,幾乎都是奔著那兩幅畫來的,哪怕買不到畫,能一睹為快也足矣,這客人裡頭,光是來看熱鬧的,就佔了大半。

三月初放春回京的皇子們都返回了屬地。若不然,今日這場面還要再火熱幾分。

李泰和杜若謹兩人一到場,便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少不了有人往跟前湊,探聽那兩幅畫是如何到了魁星樓的手裡,但李泰守口如瓶,杜若謹又左右而言他,到底是沒人能問出些許的貓膩。

因為是月底,魁星樓接待女客,在座是有三成的女子,有的陪在夫婿兄長身邊坐在大廳裡,有的則在香廊下頭圍了紗帳坐著,長孫夕便是其一。

“小姐,杜大人來了。”侍女將簾帳掀起,一道頎長的人影走進去,外頭的客人有藉著縫往裡看的,雖廊下燈光昏黃,但那帳中那驚鴻一瞥的身影,還是叫人眼直。

近年長孫夕出落地愈發動人,國子監都不常去了,正如那京人所傳的打油詩裡,“夕顏絕色不露人”之一句,外人想要見一眼這長孫三小姐,可當真只能肖想了。

“謹哥哥,許日不見,你身體可還安好?”長孫夕起了半身,兩手端著銀壺,朝來人嫣然一笑,眼中閃過賞色,杜若謹今夜一襲對襟照藍衣,冠上墜了菱孔翠玉,腰間一條銀咬扣繫著,是比平日的溫文多出幾分俊朗來,她慣以為,這京城除了李泰,若還有人能穿得藍色,當屬是眼前此人了。

“還好,只是陰天會起咳。”杜若謹在她一側撩擺坐下,接過她遞來的酒杯道了聲謝,問道,“你怎麼一個人,我若不來,你豈不是要落單。”

“你這不是來了麼。”長孫夕無奈搖頭,“我大姐如今聲名掃地,舅公有言,她只能閉門不出,還能同我一道不成。”

杜若謹自然知曉遺玉及笄禮上長孫嫻鬧的那一出,半飲杯中酒物,面露憾色,道,“她性格過為偏激,不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長孫夕聽他話裡不無這是她大姐自食其果的意思,卻是沒有偏護的意思,思及今晚那兩幅將賣的畫中之一,對心裡那分猜測愈發肯定,舉壺將他酒杯再次斟滿,嘆道:

“她就是太過自負自傲,也不想那盧小姐本身就不是怯弱之人,又有四哥在背後撐腰,怎會同她客氣,只是盧小姐到底有些狠心太過,畢竟是她大哥害了我二哥性命在先——”

她話到一半聲音便發哽,只能停下,垂著頭跪坐在那裡,側臉浮上似悲還忿,欲怒又忍,不管是哪種神色,都逃不開一種望而生憐的美態,像是花瓣攏起的海棠,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幫它舒捲,卻又怕傷了她的嬌嫩。

杜若謹看著她起了一會兒怔,待回過神來,便抬起酒杯大口飲盡,拿起酒壺自己滿上,又一杯,再一杯,唇邊溢位些許水色蜿蜒下來,襯得那脖頸愈發修長,帳中侍女偷偷瞄他一眼,便又紅著臉別過頭去。

長孫夕收斂了神色,回頭見他牛飲之態,欲要上前勸阻,卻被他一手隔開,語調不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