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詭狡十分,難怪不怎麼擔心她同盧氏碰面會揭穿他的謊話,就算沒有盧氏身體因素這一層,遺玉也不會在此時就告訴她真相。可他對盧氏,又何嘗不是用心良苦,煞費心機,一往情深之痴,叫人唏噓。
韓厲、韓厲,這般人物,究竟是盧氏逃不開的情障,還是孽緣?
“這一年多,娘連個平安信都沒給你們捎去,肯定讓你們著急壞了,對不起,娘也寫過書信想要捎給你們,可是又怕給你們帶去麻煩。”
韓厲告訴盧氏,長安城風聲很緊,若同盧家聯絡,難免走漏風聲,甚至有可能讓盧家被人冤害同安王黨有牽扯,這才只單面說了遺玉他們的假訊息給盧氏聽。
……
一夜徹談,日出熹微,遺玉輕手輕腳地起了床,給睡的正沉的盧氏蓋好被子,套上外衫,摸了摸趴在床尾縮成一團的花面狸,出了臥房,就見坐在客廳中衣冠整齊的李泰。
“你昨晚沒睡?”遺玉皺眉小聲問道,走到他身邊拿起竹筒倒水喝。
“剛起。”當初中夢魘時候,幾日不合眼都看不出異狀,這一夜不睡,遺玉也瞧不出他說的是真話假話。
她喝下一杯水,嗓子潤過來,低嘆了一聲,輕聲道:“我沒同我娘說,韓厲他……”
她大致將韓厲如何矇蔽了盧氏的事同李泰講了一遍,雖他當中一語不發,但遺玉知道,他有在認真聽。
“既然那位周夫人還是不肯見你,我們暫時也離不開普沙羅城,我想先將我孃的身體調理好些,再作打算,韓厲儼然已是此處的地頭蛇,我怕他再生事端,今天上午,我準備去見他一面,談一談,你覺得呢?”
“你自己去?”
“是,”遺玉點頭,“目前韓厲是不敢對我如何,我要單獨見一見他,談過之後,有些事才好打算。”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神色變幻,思及深處,露出心思複雜,並不避忌李泰。
李泰見她當著他的面就出神,並不出聲打擾,一手抬起斜撐在耳側,面無表情地觀察著她臉上或具或細的神色變化,須臾,方突然開口道:“抬腿。”
“嗯?”
“左腿。”
“啊?”
兩聲疑惑後,遺玉還是聽話地抬起左腿,卻被他伸手握住了腳踝,她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肩膀,穩住身形。
“做什麼——嘶。”
李泰拇指按在她腳部腫起的地方,沒理會她的抽氣聲,用上兩分力道,左右輕推,很是老道地將淤血揉開。
遺玉昨夜喜極,便沒在意先前崴了腳,這會兒被他按著,只覺生疼生疼,不敢呼痛,怕吵醒盧氏,只能小聲道:“你、你輕點,痛。”
李泰抬頭瞥了一眼她難看的臉色,語調淡淡地開口道:“我還當這點傷你不會痛。”
“昨晚是不覺得啊——嘶、痛、痛,你輕點啊。”事實說明,不是每一句話都能還嘴的,腳上手勁兒再增,多冷汗都快冒了出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抓,壓低了嗓音,小聲埋怨道:“你現在就會欺負我。”
“嗯?”面具後的眼睛盯著她的,帶著不解。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遺玉不示弱地看回去,過了一會兒,腳上沒那麼痛了,她便撇過頭,繼續小聲道:“你現在待我,都沒有以前好了。”
李泰手上動作一頓,不知她從哪裡來的這種想法,於是問:“怎麼說?”
“說法多了,”遺玉側頭看著掩實的臥室門,倒真一件件地數了過來,“往遠了說,咱們在長安,在密宅時,你每日教我下棋射箭,又給我找好些雜書解悶,還時常送我些小玩意兒。在王府時,你幫我修了藥房,尋各種綱目給我瞧,又幫我採買藥材,不用我操心半點。在宮裡那幾日,你還知陪我去賞雪賞梅,去宮外賞月看燈。”
回憶起過去的日子,兩人點點滴滴的相處,不知不覺間,已是有了那麼多的牽繫,可在瞧瞧現在,遺玉嘴巴一撇,心生委屈,便不顧及其他,直言道:“真算起來,自從咱們四月裡住進大蟒山後,你就待我一日不如一日了,教我使暗器的時候,每回都兇巴巴的。晚上我要是同蜓蜓姐聊天,吵到隔壁的你休息,第二日你一準給我臉色瞧,整天都不同我說一句話。你可記得,有次小狸抓破了你一件袍子,你差點把它掐沒了氣兒,嚇得它幾天都吃不下飯,見了你就跑,連帶我也一起不受你待見。”
這件事,李泰自然是記得清楚,那件袍子是夏天悶熱時候,她特意給他縫的一件單衣,奈何他只穿過一次,便被一個畜生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