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覺到的是‘震動’。
蜂群振翅的聲音迴盪在耳邊,那聲音彷彿有實質,充斥在空中,吞噬著一切雜音,佔據了唯一的主軸,向著猙獰和尖銳蛻變。
那是鐵之大柱在震動。
要震動滄海和萬國,令一切化作塵埃,只是預備執行的階段,就開始侵蝕著整個海域的一切空間,將一切物理定律徹底改寫。
緊接著,六百四十一根鐵之大柱燒紅了。
那是浩蕩的鐘鳴。
天地在共振,萬物顫抖,在同樣的樂章重疊了六百四十一次之後,化作了毀滅的餘音。
悽白的氣浪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所過之處,以太沸騰,匯聚,向內坍塌,彷彿凝結成了實體。
那純粹而可怕的密度帶來的是不遜色於任何天災恐怖威脅。
不,這恐怕天災至此也難以發揮出比它要更強的力量吧?
哪怕將那一層美到驚心動魄的水銀浪潮改至面目全非,但倘若觀察力能夠不被這外表所震懾,在一瞬間就能夠察覺到其深層的核心樂理。
——白銀之潮!
聖城早已經暗地裡掌握了重新制造白銀之潮的力量!而且還是破壞力最為恐怖的八大現象之一。
就好像一瞬間,無數樂師習以為常的世界天翻地覆,一切定律和常識都被掀翻。
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天災的力量竟然也能夠進行量產?
就算是龍威所凝結成的傳奇戰船,在這淹沒天地的慘白氣浪之中,只是被浪潮的邊緣刮擦,便被悄然吞沒了半截軀殼。
轉瞬間,十六座協律儀爆炸過半,龍威所擬化成的艦隊在天災的正面蹂躪之下,瞬間被撲滅了一半。
遠在安格魯,不知道多少沉睡之中的樂師驟然顫抖,從鐵池中爬起,口鼻中滲出鮮血。
而海面上,毀滅肆虐,死亡即將到來。
可代表死亡的浪潮越是向中間匯聚,速度就越是緩慢。
被無形的斥力所阻擋。
它們進入了不屬於自己的界限。
是遊牧之山。
在遊牧之山的正下方,那凝固之後慘遭蹂躪的海面已經深深地凹陷下去,可是在那詭異的凹陷之中,卻有光芒亮起。
光芒向著四周擴散,如水奔流,抵禦著恐怖共鳴帶來的壓力,然後……在鋼鐵嘶鳴的聲音裡,將合圍而來的壓力一點點的撐開。
無數火花自虛空中飛迸而出。
鐵和鐵在碰撞,摩擦.
彼此角逐砥礪。
哪怕此時此刻,天穹黑暗,被陰雲所籠罩。可是在化作廢墟的海面之上,悄然出現了完美無瑕的純白之影。
物質的投影自鏡子的另一端上升,突破了鏡面的限制之後,自虛幻的束縛中掙扎而出,然後……升上天空!
——海上升明月!
如同當年的葉蘭舟再現,那皎潔完美的明月自海中升起,向著四方灑落救贖之光。
自敵人所架設的無盡深海中,孕育鍛造出那一輪無暇之月,此刻它越過那合計六百四十一根鐵之大柱,凌駕於蒼穹之上,高懸在海天之間,普照唯一光明。
最後,落在那一隻手掌之上。
月光照亮了漠然的雙眸。
葉青玄手掌合攏,握碎手中的明月。
無數光明在那指尖破碎,分崩離析,完美的月輪在破碎的時候也呈現出了難以言喻的悽美。
打破了明鏡,無數鏡片飛散,每一道碎片都映照著破碎的月輪,每一道月輪都是一刀破碎的光。
千萬道月光自海天之間閃耀,彼此碰撞摩擦,卻迸發出刀劍的錚鳴。
虛無的月光和鐵碰撞,迸發尖銳的悽響。
當月光熄滅的那一瞬間,鐵之大柱迸發哀鳴。
六百四十一根大柱在那一瞬間,分崩離析,宛如被無數刀劍劈斬,在鋒銳的月光之下徹底的化作殘骸,碎鐵落入海中,和堅硬海面碰撞,刺耳的聲音延續不斷。
緊接著,那一隻握緊的手掌鬆開,翻轉。
萬里冰海融化。
波濤洶湧,浪潮席捲,無數破碎的浪飛上天空,化作暴雨自穹空上灑落。
那一瞬間,聖城中不知道多少鋼塔扭曲,斷裂,墜落在地上,掀起塵埃。在半空中,主持鐘塔的樂師墜落在地上,摔成一灘肉泥。
“雕蟲小技,不過如此。”
冷笑的聲音從遠方的海面上傳來,那聲音如影隨行的迴盪在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