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爾,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我只是難過。”
夏爾看著自己指頭上的繭子和疤痕:“村子裡的很多人都像霍夫曼一樣,還有很多孩子,剛才那個小孩子就是他的小兒子,過兩天他也要去城裡做工了,他簽了三年的合同。
明明在工場裡賺不到什麼錢,做苦工,像奴隸一樣工作半年只能賺那麼一丁點。可不工作就會餓死。
明明地裡豐收了,但糧食不賤價的話,根本賣不掉。想要買的話,卻又貴得買不起,甚至買不到……康斯坦丁先生,這究竟是為什麼?”
蓋烏斯沒有說話。
夏爾沒有等到回答。
“我們不是已經勝利了嗎,先生。”他問,“戰爭已經沒有了,很多人都很努力的在生活,可是依舊很難活下去。聖城被打倒了,可是很多討厭的事情依舊在繼續。
活不下去的人,還是活不下去。“
夏爾問他,“他們已經為這個世界犧牲了這麼多,為什麼還要再犧牲下去?”
蓋烏斯沒有回答。
只是看著遠處,凝視不遠處村莊的炊煙,看著夕陽緩緩落下。
“很多事情,夏爾,我很難說明白。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可為了未來,我們不得不這麼做……犧牲一代人,用一代人的血去換後續百代人的興旺。”
他說,“夏爾,這是必要的陣痛。”
“可本來可以不需要這樣啊。如果現在的人都無法活下去,百代的興旺又有什麼意義?”
夏爾搖頭,茫然又憤怒,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回答:“康斯坦丁先生,以前你告訴我,你要創造一個新世界,讓很多無家可歸的人擁有容身之地,會讓很多人過的很幸福。
我們不是已經成功了嗎?我們明明已經做到了……可它為什麼還是這麼殘酷?“
蓋烏斯終於回過頭來了。
他的神情是平靜的。
帶著一絲衰老,還有更多的,是夏爾熟悉的決絕和憐憫。
“夏爾,你還記得我在聖城時跟你說過的話嗎?”他說,“痛苦總會過去的,一切痛苦都會過去。
這個世界不是完美的,夏爾,總有遺憾,這是人力所不能及。”
他終於還是說出了殘酷的話:
“抱歉,對此我無能為力。”
忽然之間,夏爾有些恍惚。
就像是經歷了漫長的苦行,卻難以企及道路的重點,無法遏制心中的疲憊和難過,還有……不甘。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康斯坦丁先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用力地抬起殘存的眼睛,凝視著蓋烏斯,獨眼之中彷彿還存留著曾經的輝光,像是火焰:“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世界!”
蓋烏斯愣住了。
“你無能為力的話,讓我來吧,先生,我可以!”
他激動地向前,站在蓋烏斯的面前:“我還有一隻眼睛,我還有這麼多血,我可以給你奇蹟,先生,不論你要多少都可以!
蓋烏斯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他。
許久,許久,直到夏爾激動的神情再難以為繼,無力地低下頭,坐回了椅子上。
夕陽落下了,寂靜的暮色到來了,遠處的山野中傳來了野獸的叫聲。
“太晚了,夏爾,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蓋烏斯撐著手杖,從凳子上起身,最後將帽子帶好,向他道別:“抱歉,沒有顧忌你的病情,又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嗯。”
夏爾勉強地笑了笑,起身想要送他,卻沒有想到,那個老人向前一步,抱住了他。
明明衰老到走路都要撐著柺杖,可是擁抱卻令夏爾有一種窒息感。
就像是同自己的兒子道別那樣。
那麼用力。
“呃,先生……”
夏爾愣住了,手足無措。
“對不起,夏爾。”蓋烏斯的聲音沙啞:“對不起。”
夏爾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沒關係啦,沒關係,只不過是吵架而已……時候你已經不早啦,先生你趕快回去休息吧,說不定半夜又會開會。”
他拍打著蓋烏斯地後背:“好啦,等我養好傷就回去幫你,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累了。”
“嗯,再見。”
蓋烏斯後退了一步,最後看了夏爾一眼。
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