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回到了世上!”
“他、他在看我!”老人狂喜地回頭,向著人群大喊:“他在看著我們!”
人群沸騰了,如同水流那樣,狂熱地衝擊著守衛的阻攔,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多少人在踐踏中哀鳴,旋即被那興奮的呼喊所淹沒。
哪怕是有上千名軍人奮不顧身的阻攔,也依舊有不少漏網之魚鑽過了防護,興奮地跑向了醫院。
哪怕經過了層層的攔截,也依舊有數名狂熱者衝進了醫院,不顧警衛的鞭撻,衝向夏爾的所在。
哪怕被壓在了地上,也依舊奮不顧身地掙扎,在地上蠕動著,艱難的湊到夏爾的腳下,虔誠地親吻著他的腳背。
只是最簡單的觸碰,便已經淚流滿面。
夏爾下意識地伸手,卻僵硬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啊,神之子!請賜福與我吧!”
被警衛撲倒在地的人狂熱地呼喊,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接近,向著他吶喊:“我願虔誠追隨你,遵循你的教條,只望你能引我走上直的路,領我走進天國!”
奮盡所有的力氣,他距離夏爾的指尖,只有短短的一隙。
緊接著,他便被警衛一棍子敲在腦袋上,陷入暈厥,被拖了出去。
很快,閘門落下,將狂熱的人群隔絕在外。
寂靜裡,大廳中只剩下了夏爾和狼笛。
“看到了嗎,夏爾……你並未曾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蒙受汙名。”
狼笛抽著煙,眼眸低垂,“你失去了力量,然後……真正地成為了神靈。”
這一刻,不論是否處於夏爾所願。
神,真正的降臨在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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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葉青玄聽見囚籠中白恆的聲音。
“葉青玄,你覺得神為什麼沒有形體,無法想象呢?”
葉青玄面無表情,扭過頭看他:“大清早你叫我過來,只是為了討論神學?”
白恆一笑,“畢竟你是大審判長嘛。有你隨行,自然要隨時請益。”
“你好歹是堂堂公爵,不至於連《聖典》都沒看過吧?”
“看是看過,但浪費了那麼多篇幅之後,卻感覺上面只說了一句話啊。”
白恆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看了過來:
“——神是和人類是不一樣的東西,不是嗎?”
葉青玄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他。
“我想,這大概就是‘神’對於人的矛盾性吧。人類工於心計,創造出了不存在的救世主,期冀著幻想中的救贖。
對於祂,人類可能會畏懼、會崇拜,會信仰……可人類不會愛與自己不同的東西。”
他伸手,掐滅了面前瓷盤中的薰香,將那一點火光碾滅在雙指之間。
“神沒有形體,無法想象——”
白恆說,“但這並不是為了彰顯出祂比人類要高貴要全能,只是為了讓人類無法殺死祂而已。”
葉青玄冷聲發問,“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
白恆將雙手籠在袖中,微笑著:“你就當做善意的提醒吧。”
“是麼?”葉青玄漠然,“從你的身上我看不到對別人的善意,像你這樣的人,哪裡會在乎別人呢?”
“因為你與我無關,葉青玄,這就是我樂意同你聊這麼多的原因。”
白恆只是淡然一笑,沒有絲毫的動怒:“你看,我們之間總有著奇妙的緣分……當年我驅逐了葉蘭舟,如今,又是你要親手將我送進天牢,這是‘因果’,你與我的相遇或許是註定的,唔,說不定你我的恩仇,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被什麼東西所決定了呢,不是嗎?”
“呵呵。”
回答他的是冷漠的笑聲。
葉青玄轉身離去,再不理會他的話語。
只有白恆,端坐在囚籠裡,微笑著。
不似是囚徒,反而就像是公卿坐在自己的車駕上那樣,說出的威嚴。
“何必如此呢,葉青玄?設身處地而想,我理解你的憤怒——所珍惜的人被人殺死的痛苦。”
他凝視著葉青玄的背影,輕聲呢喃:
“你早晚也會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