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火焰點燃了。
在靜止的透鏡世界中,老樂師呆滯地俯瞰著冰冷的歸墟,絕大的恐懼不知從何而來,滲入了他的意識。
“——這是……什麼?”
在停滯的時間中,聲音彷彿也都凝固在了空氣中,可這鋼鐵摩擦的聲音卻如同利刃,將凝固的時間也切裂了。
於是,神怒之鐮緩緩舉起,指向天空。
“deus-vult……”
被那決絕的偉力所懾伏,老樂師輕聲呢喃。
火焰自鐮上點燃。
要素運轉,引導著來自大源的偉力降下,附著在虛無的鐮刃上,收割一切毒害、災厄、叛逆和不義,為一切平等的降下死亡和永眠。
此乃審判。
此乃終結。
此乃神明所願!
無可抗拒的毀滅從葉青玄的手中具現,隨著他在靜止的時光中步步向前,漆黑的甲冑與如岩石一般的空氣摩擦至灼紅。
他在燃燒。
刻入骨髓的劇痛中,葉青玄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放鬆,就彷彿生來就應該如此,彷彿在這火焰的折磨中,靈魂終於得到了自由,翱翔在天空之上。
一步,兩步,手持著神怒之鐮,葉青玄撞碎了攔路的塵埃和凝固的裂縫,所過之處留下了慘白的軌跡,軌跡如同刀鋒,筆直向前,刺向了白騎士的所在。
轟!轟!轟!轟!
在凝固的時光中,白騎士的盔甲震顫著,迸發怒吼。
那僵硬的身體在緩緩地顫動,在掙脫時間的束縛,高舉的權柄迸發烈焰,將物質的界域扭曲,甚至令時光也為之退避。
沐浴著那宛如天敵一般的火光,他怒吼,嘶鳴,宛如權柄的長矛切裂了物質界,劃開了一道殘痕,向著筆直的刺出。
無數樂理在這共鳴之下糾纏其上,深淵加持與其中,在白騎士的背後幻化出亙古黑暗的盛景。
陰暗的鐘聲驟然迸發。
在南方、在北方、在黑暗世界裡,甚至在聖城……數十名潛藏的黑暗眾卿睜開了眼睛,響應著地上之王的號召,迸發共鳴,將自我的力量投入深淵的幻影之中,令亙古黑暗的虛影越發的穩固和真實。
就彷彿遙遠的未來在此刻顯露,敲定命運的旋律,將一切託付於那地上之王的權柄之上。
那一剎那,權柄之槍與神怒之鐮對撞在一處。
針鋒相對。
燃燒著自己,鼓起所有的力量,決絕的向前殺戮,要將對方的一切都徹底碾碎,令一切化作虛無。
那一瞬間,神怒之鐮和王權之槍碰撞了千百次。
虛無的鐮刃依舊燃燒,可王權之槍上的光芒卻一次次黯淡,分崩,要素破裂,遍佈裂痕。可旋即有天災的怒火充盈其上,槍鋒破裂,從其中湧現的是彷彿令世界黑暗的偉力。
這才是白騎士的要素,代表著一切天災和妖魔佔據了這個世界之後的未來,代表著大源黑暗的盛世。
——深淵之世·亙古黑暗!
“跪下,悖逆者,領受死亡!”
在升騰的黑暗裡,白騎士咆哮,宛如天地轟鳴:“汝等塵埃應知曉敬畏!
我是地上的主!
我,是一切的王!”
“不,你不是。”
回應他的只有一個沙啞的聲音,破裂的面甲之下,葉青玄抬起了燃燒的面孔,漠然地凝視著他:“你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篡奪而來的贓物,而你,只是一具帶著王冠的空殼而已!”
轟!
火焰之鐮斬落。
無數電光的轟鳴裡,神怒之日的旋律奏響。
亙古黑暗的要素轟然破裂,緊接著是白騎士的王權,再緊接著,斬下了戰馬的頭顱。鐮刀劈斬而下,調轉方向,橫掃,撕裂了他的盔甲,緊接著,是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腔。
凝固的時間中,唯有鐮刀劈斬的烈光。
神罰之下,一切都當然無存。
而當那凝固的一瞬間過去之後,隨之而來的巨響轟鳴響徹了整個歸墟,令海洋動盪,島嶼震顫,彷彿即將沉默。
而如林的火刑架從泥土之下生長而出,火焰燃燒的光芒覆蓋了一切。
深淵盛景分崩離析,迸發哀鳴。
在那烈火的焚燒中,白騎士從破裂的戰馬之上墜落,慘烈的傷痕從軀殼之上浮現,縱橫交錯,幾乎在鐮刀之下解離。
雙瞳之中的白焰暗淡,宛如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