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你知道麼?在我的生命中目睹過眾多的奇蹟。
我看到過聖徒墮落成了魔鬼,我也見過魔鬼獲得了天堂的救贖,這都很簡單,因為愛和恨都是突如其來的東西。
可當這些東西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成為他的阻礙麼?
是他頭頂的星空?還是他心中的道德?還是對人類來說最不容忤逆的死亡?
這樣的怪物,我只見過一個,就已經讓我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感覺到絕望。他是第二個讓我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人。
幸好,當我知道他的身份時,便已經對此有了心理準備。”
他看著白汐,輕聲嘆氣:“他的異常之處,你不是已經親身領會過了嗎?
當他被整個城市追殺,自己的寬容遭到了恥笑,自己的善良被人踐踏時,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任何的想法,也沒有放棄過任何自己信奉的道理。
哪怕對那些垃圾大施報復時候,他也依舊堅持著心裡的準則,只是將自己曾經遭受過的恐懼原數奉還……他甚至完全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存在。
——只要將那裡垃圾全都幹掉就好!”
“那隻能說明,他是個好人!”
聽到白汐的反駁,赫爾墨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絕好地笑話,所以樂不可支。
“好人?別開玩笑了,白汐,他簡直天生就應該是個黑樂師!
既然他是個好人,為什麼他能學會《黑色星期五》那種東西?它的瘋狂程度,就算在黑暗樂章裡也屈指可數。
樂章是有靈魂的啊,白汐。它其中包含的靈性會為自己篩選出最合適的主人。
它選擇了葉清玄,那就證明他有著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黑暗本能!
你難道沒有看到麼?他‘播撒恐懼’時的可怕氣息,那種簡直行雲流水一般的手腕和安排……簡直就像是藝術一樣!
對於他來說。殺人簡直是一件在輕鬆不過的事情了。”
他凝視著白汐,一字一頓地說:
“他之所以沒有下殺手。不是仁慈,也不是善良,他只是單純的……看不起他們而已。
他只是覺得這些東西不值得自己去改變。當他發現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馳時,他沒有改變自己,卻想要將世界改造成自己所認知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的怪物!”
白汐沉默著,無言以對。
在漫長的寂靜裡,赫爾墨斯端起了茶杯。優雅而恬淡地飲盡了杯中殷紅。
“不好意思,說了這麼難聽的話,你就當沒聽過算了,忘了吧。”
他輕柔地規勸:“回去之後就好好讀書,不要在陪著他胡鬧了,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庇護所裡。
下城區現在已經是怪物們的遊樂場,不是你鬧小孩子脾氣的地方。如果不願意放手的話,你早晚會因為他而死去,死在痛苦之中……”
“赫爾墨斯!”
少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白汐凝視著他,她的眼瞳漆黑。像是浩蕩黑暗。黑暗中有雷雲震盪,帶著要將人焚燒成灰燼的盛怒。
像是發出最後的警告,她一字一頓地說:
“——你可以住口了。”
“好的。好的。”
赫爾墨斯無奈地微笑著,舉手投降。
白汐沉默地收回視線,繼續閱讀著手中的樂章,恢復了原本的摸樣。
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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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漫長的午後,她時而抬頭問一些思考中遇到的問題,赫爾墨斯則詳盡為她解答,就像是一個無比盡責地老師,以淺顯地話語闡述著樂譜中的精髓。
直到最後,夕陽即將落下天空。在最後的餘光裡,白汐將赫爾墨斯交給自己的樂章塞進揹包裡。手指觸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便猶豫了一下。
她抬頭問:“你是很厲害的鍊金術師。對吧?”
“不止厲害。”
赫爾墨斯指了指自己:“你應該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白汐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幫我把這個改一下。”
在桌子上,一把被人矬去了編號的軍用手弩倒映著夕陽的餘光,沉默地兇器此刻分外靜謐。
赫爾墨斯愣了一下,看向白汐,微妙地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露出憐憫地笑容:
“好的,我的怪物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