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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澤維爾從床上醒來了。
潮溼的海風從門縫裡滲進來,溼冷的被褥上幾乎快要長出苔蘚。
他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臉,只感覺到一陣輕鬆。
或許是因為曼德爾大師的保證,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過了,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不再疲憊。
敲門的聲音響起。
“上校,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門外的人說:“要為您端到房間裡麼?”
“不用了。”
澤維爾起身,淡淡地說道:“我去餐廳,你去請葉先生一起來吧。”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了。
這樣,吃早飯的時候,他就可以欣賞葉清玄的屍體從房間裡拖出來的樣子了。帶著貴族的血統的屍體說不定還會更高貴一些,用來佐餐的話,倒也不錯。
他拔出匕首,對著起居室裡的鏡子將剛剛冒出的胡茬刮乾淨,到最後,端詳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端莊威嚴如鐵。
澤維爾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最後的苦日子了,葉清玄被解決掉之後,就再無麻煩。這樣的面貌去迎接新的生活,也算恰當。
不再去看鏡子上的裂紋,他********,推門而出。
清晨,巖窟修道院一片寂靜。
在這一片無光的海域上,只有牆壁上的火把在黯淡地燃燒著,不辨晨昏。
已經有很多人起床了,他們坐在過道和房間裡,廚子推車餐車過來,將熬好的糊狀物倒進他們的鐵皮水杯裡,在冷掉之前,就被勺子舀進了嘴裡。
在連日的折磨之後,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低著頭,像是囚徒一樣坐在角落裡,默默地不發出任何聲息。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澤維爾心中琢磨著接下來的安排,穿過走道,推開廚房的門。
然後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歐登。
那個書寫員一樣的男人坐在一張板凳上,如坐針氈,臉色慘白,顫顫地蜷縮成一團。看到澤維爾進來,便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卻躲閃著他的眼神。
澤維爾愣住了。
有莫名的寒冷鑽進了衣領,幾乎令他凍僵。
有哪裡不太對,可是他卻說不出來……只是覺得,糟糕了。
然後,他聽到主座上傳來的聲音。
“不好意思,佔了你的位置。”
那個白髮的年輕人坐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切著盤中的煎好的嫩牛肉,慢條斯理。
“我肚子比較餓了,沒有等你。希望你不要生氣。”
“葉……清玄?”
澤維爾的面容顫動,抽搐起來。
一瞬間,就像是有無形的夢魘附著在他的身上,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令恐慌從胸臆間沸騰,眼前昏暗。
他下意識地後退,卻看到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兩個人。
他們冷漠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坐吧。”
葉清玄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船上帶了一些蘑菇,我讓廚子熬了湯,味道不錯,趁熱喝。”
澤維爾僵硬地站在原地,許久,艱難地向前,拉開了椅子,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一盞熱氣騰騰的湯正散發著奶油的香味。
他拿起勺子,卻猶豫著,不敢下口。很快,剛出鍋的熱湯便在寒氣中蒙上了一層油皮,令人可惜。
“你不餓麼?”
葉清玄看他,伸手,將湯端走:“那給我好了,我還沒吃飽。”
澤維爾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寂靜裡,只有葉清玄喝湯的細碎聲響。
許久,他放下湯勺,滿足地嘆了口氣。
“奶油放的有點多了,但味道真好,讚美廚師。在海上顛簸了這麼長時間,喝一碗熱湯,就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這麼好的湯,你不喝,有些可惜。”
澤維爾沉默著,僵硬地放下了手裡的湯勺,手指微顫。
“剛剛發現,這個位置真不錯,正對著我的房間。”
葉清玄掏出一方手帕擦拭著嘴角,似是閒聊:“如果吃早餐的時候,有一具凍硬了的屍體從房間裡拖出來,一定很賞心悅目。”
在寂靜裡,細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有人從地下室裡搬出了一具無頭的屍體,一點一點地從門口拖了過去,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