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鐵箭看似精鋼打造、壓榨成型,但其實是無數極其纖薄如紙的鐵片附著在骨架之上,一層一層環繞形成的。
那骨架構造極其複雜而精巧,只要稍有碰撞便會解體。只不過箭矢的速度太過誇張,哪怕短短的一瞬,便已經貫穿了層層屏障,而彈指之間,骨架扭曲。牽引著無數鐵片彈開、翹起,就像是被激怒了的蛇。
可翹起的鐵片並未曾飛迸而出,而是附著在骨架之上,隨著骨架瘋狂地震顫著,轉瞬之間,便震盪了千百次。
千萬張鐵片便是千萬根‘針簧’,震動空氣迸發出淒厲的嘯聲。那此起彼伏的聲音匯聚在同一處,便形成了如有實質的恐怖噪音。
噪音所過之處,一切以太狂亂地震動著,掀起暴亂。
就彷彿微型的‘招蕩’,以無數針簧的噪音演奏掀起了無規律的以太波動,那尖銳的曲調將所有的以太都徹底驅逐,將這狹窄的室內短暫地化作了‘以太真空’。
緊接著,艙壁轟鳴,破碎!
身披沉重動力裝甲的武士狂奔,破壁而入,鋼鐵巨人出現的瞬間,菲利普的面色驟變:“聖殿騎士?!班恩你膽敢……”
可緊接著,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他認得出這一身裝甲的出處,所有有眼睛的人都認得出它究竟從哪裡來!
那武士所披的裝甲,全然不似與聖殿騎士團,通體彷彿生鐵鍛造、強行拼湊、焊接而成,外殼上還殘留著鉚釘和手工修理、補焊的痕跡。沒有絲毫的精緻和威嚴,而是如同醜陋的野獸、瘋狂的巨人、拼湊而成的縫合屍,顯露出狂暴的猙獰。
在那武士的肩膀上,以漆黑的噴漆塗抹出了齒輪和聖徽的結合。那是百年前自教團中分裂而出的異端,以純粹的人類之力縱橫黑暗世界,開闢出龐大領土的教派。
——鏈鋸修士會!!!
這群從黑暗世界掙扎著活下來的教士們從來不避諱幹髒活的買賣,收錢買命、殺人放火,而且悍不畏死,戰鬥的時候左手持劍,右手捧著教典都能當釘頭錘去砸碎敵人的腦袋。
倘若聖城所敬仰的是神的慈悲,那麼他們所奉行的就是神的殘酷。
在鏈鋸修士會的世界裡沒有樂師,沒有以太,也沒有溫情,只有教典與機械,只有機械構成的神蹟和殘酷的戰場。
而現在,那破牆而入的鋼鐵牧師舉起了手中沉重的‘花灑’,在面甲上,骨白和血紅描繪出的鯊魚在咧嘴獰笑。
菲利普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下一瞬間,霧化器震盪,漆黑的重油被液壓推動,擠入其中,化作極其細碎的油霧。油霧伴隨著氣壓,從‘花灑’噴湧而出,清清涼涼,冰冰爽爽……才怪!
從其中吞吐而出的,是狂暴的龍息!
赤紅色的火焰在瞬間吞沒了整個房間,除了鐵甲武士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沐浴在暴熱的火焰中。那火焰貪婪地焚燒著每一分空氣,形成的低氣壓令火焰吞吐,覆蓋向四周,填充了每一個角落。
沒有空氣,沒有呼吸,沒有聲音,沉悶又模糊的焦熱中只有‘花灑’運轉的低沉噪音,像是惡魔的笑聲。
只是瞬間,菲利普大師被覆蓋在其中。
在沒有以太的地方,殺一個樂師比殺一隻雞難不了多少。
只可惜……菲利普並不是一隻雞。向前倒推三十年,他年富力強,是信理部的劊子手、殺人狂、狂信徒,女巫之錘中的劍術大師!
火焰中,燃燒的紅袍之下,劍刃出鞘。
那枯瘦蒼老的男子踏前一步,胸腔鼓起,咆哮,如雷霆炸裂。
火焰震盪。
一道淒厲的光芒從他的手腕中彈出,瞬息之間切裂了烈火龍息,撕碎了那一片猩紅,明亮的劍刃尖嘯著斬碎了風,自下而上,斜挑,只是瞬間,便舉至空中。
那一瞬間,劍刃如同泡影一般飄忽,所過之處,一聲脆響。
一道筆直的裂痕擴散開來,貫穿了手腕、花灑、胸膛,和鏈鋸修士的面甲,將其摧枯拉朽的化作了兩截!
下一瞬間,高舉的劍刃當頭斬落。
火焰開闢!
赤紅色被分成了兩半。
鋼鐵修士的高聳背影從中央開裂,鋼鐵破碎,血肉拆分,倒向了兩側,露出了背後那浴火的蒼老修士,白髮血染,悽白的眼瞳中滿是冷厲。
他拄劍而立,被灼傷的半身抽搐著,幾乎倒地。
可下一瞬間,被驅散的以太應召而歸,化作聖光覆蓋在他的身上,腐肉盡去、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