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見到他,當即就是呆住了,剛輕聲喚了句;“相公...”一旁的袁子闊已是回過神來,胳膊迅捷的勒住凝香的頸窩,舉起匕首,對著梁泊昭道;“梁泊昭,董妃在我手上,你放我離開,我留她一命。”
梁泊昭面容陰鬱,竟是不曾理會,二話不說便抽出了侍從的腰刀,向著袁子闊殺去。
袁子闊眸心一閃,堪堪將凝香推開,自己則是向後退了幾步,他的兵器已在元儀殿時失卻,如今手中只餘一把匕首,縱使他身形敏捷,劍法精絕,重傷下也是施展不開,而梁泊昭出手狠辣,幾個起落,已將他逼到絕境。
袁子闊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次進宮,他本已抱了必死的打算,為的便是要為親族復仇,想起袁氏滿門,俱是死於梁泊昭之手,袁子闊眸心血紅,銀牙緊咬,復仇的火焰熊熊燃燒。心底的血汩汩而出,只讓他拼著一口氣,不閃不避,頂頭迎上了梁泊昭刺來的利劍,任由鋒利的利刃穿身而過,而他手中的匕首亦是向著梁泊昭的心窩處扎去。
分明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不!”凝香守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袁子闊手中的匕首向著梁泊昭的心口扎去,袁子闊聽得她的聲音,手勢緩緩一窒,梁泊昭面不改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開了身子,抽出手中長劍,回身一刺,不偏不倚的刺進袁子闊胸口。
鮮血噴湧而出。
凝香親眼瞧著梁泊昭殺了袁子闊,她的臉色慘白,只發出一聲驚叫,繼而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身子猶如篩糠似得,不住的顫抖。
梁泊昭聽到她的驚叫,眸子裡的光卻更冷了些,手中更是下了力氣,將長劍推的更深。
袁子闊本就身受重傷,而這兩劍,更是讓他再無迴天的可能,他的眼瞳漸漸失去了光亮,只看著面前的梁泊昭,嘶啞著聲音,說了一句話來;“梁泊昭,你贏了....”
梁泊昭目光深冷,利如刀刃,他收回長劍,就見一大股鮮血從袁子闊的胸口湧了出來,袁子闊的身子向後退去,他唇角噙著血絲,雙目漸漸變得暗淡,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去看凝香一眼,意識逐漸退去,他勾了勾唇,手中的匕首終於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而他的眼睛,那雙猶如星辰般閃亮的眼睛,也終是緩緩的閉上。唯有他的身子一直屹立不倒,依舊站在那裡。
“拖下去。”
梁泊昭聲音低沉,對著身後的侍從下令,侍衛得令頓時上前,將袁子闊的屍身架起,拖出了玉芙宮。
“全都退下。”梁泊昭轉過身子,看向拐角處的凝香,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平靜到極點,卻透出風雨欲來的威勢。
凝香直到此時,都還沒從方才的震驚與駭然中回神,袁子闊,睿王,一個活生生的,剛才還和自己說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就這樣被她親眼目睹著,被自己的丈夫殺死。
宮裡的血腥氣沖鼻,地磚上仍是留著一大灘的血,那樣刺目的顏色,只讓凝香覺得頭暈,周身都冷,打心眼裡的冷。
雖然心知梁泊昭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可當著她的面殺人,這還是頭一遭,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凝香也都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她的身子抖得厲害,眼瞳裡的光也是抖得,只哆嗦著嘴唇,驚懼的看著梁泊昭。
梁泊昭明黃色的朝服上,染了一大塊的血跡,那是袁子闊心口的血,噴灑在他身上,到了此時,已是變得暗紅。
梁泊昭向著凝香走去,凝香怔怔的看著他衣襟上的血,只覺得手足冰涼,一雙手抖得不知要放在何處,整個人都好似七魂少了六魄。
梁泊昭一手扣住了她的下顎,讓她看向了自己,他的眸心幽深,再無丁點暖意,聲音更是清冷如刀,淡淡道;“我殺了他,讓你這樣難過?”
“相公...”凝香小臉煞白,聽見梁泊昭的聲音,才慢慢凝聚了神智,她不敢回想,不敢回想剛才的那幕慘劇,縱使袁子闊刺殺皇上,按律當斬,可她卻從沒想過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哪怕他離開了自己的宮室,被侍衛殺死,也好過讓自己親眼看見!
袁子闊,他,畢竟是自己和九兒的恩人。
凝香眼睛裡浮起一抹水光,宮室裡的血腥氣洶湧,燻得人慾嘔,凝香望著梁泊昭的面容,因著有傷在身,男人的臉色鐵青,嘴唇也是蒼白的,沒有血色,他已是換過了衣衫,為了不讓凝香擔心,肩頭的傷早已被衣裳遮住,而在剛才的打鬥中,梁泊昭絲毫不曾顧忌肩上的傷口,揮劍時傷口重新崩裂,漸漸滲出了鮮血,劇痛下,梁泊昭的面色更是陰沉,幾乎能滴下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