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諾丞整整忍了一個月,李琴給他列印的課表就放在他辦公桌左側的抽屜裡。合同約定德信把東銳專案定為總經理專案,由德信的總經理親自督導,確保專案質量,所以每期班開課第一天,齊奈都會過來。萬諾丞發現他總是期盼著齊奈應該出現的日子,而真到了那一天,他又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不下去看她,即便去也只是授課中在培訓室的後面站一會兒,避免和齊奈說話。
但他的冷處理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使他的火力倒像是蓄勢待發一樣,他幾經掙扎,甚至嘗試從廖穎那裡尋找慰藉。那一夜他少有的瘋狂,廖穎覺得自己都要被他揉碎了,與其說他在和她做/愛,不如說他在折磨她。早晨醒來,留在他體內的卻仍舊是無盡的空虛,對齊奈的想念更加強烈,只是他無法分辨這種想念是因為對得不到的東西的一種渴望還是因為他真的愛上了齊奈。
這是他走出婚姻以後第一次在男女關係上這麼不灑脫,他不允許自己有中間狀態,對待任何事情,他一貫是要麼放要麼拿。齊奈成了懸在他心上的一個包袱,怎麼也放不下,最後他決定換一種輕鬆的想法:一聽說她有孩子,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何況她至少值得成為朋友,關心朋友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們約在宵雲路的鹿港小鎮,這是齊奈比較少來的地方,雖然菜的味道不錯,但她不喜歡裝飾中過多的金屬顏色,而且餐位佈局有點侷促,好在這次他們是在二樓臨窗的座位。
齊奈今天穿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白襯衫,用一條藍色的方巾對摺在脖子後面打了個扣兒,絲巾在胸前形成一個倒垂的三角,格外優雅,下面是一條深藍色的寬腿條紋褲,幹練中透著股她少見的女人味兒,萬諾丞暗自欣賞。
一邊吃飯,萬諾丞一邊給齊奈講著他上大學的時候的奇聞趣事,聽得齊奈張目結舌地,一陣陣地忍不住發笑,萬諾丞就享受著她的笑聲帶給他的滿足和快樂。
“你兒子叫什麼?”萬諾丞引導齊奈向他展示她的生活。
“小名兒叫大聖。”
“大聖,齊天大聖?”
“對,因為我前夫姓田,所以…。”
“這倒真挺有意思,那他大名是不是叫田七?”
這話齊奈聽人問得多了,便只是淡淡一笑。
萬諾丞又說,“不過我看你的狀態一點兒也不像有孩子的人,好像沒有太多牽掛,誰幫你帶孩子?”
“和我父母在一起,除非出差,我週末一般都陪他,工作日就週三前後再回去一次。”
“恩 ,父母能幫上忙太關鍵了,能給你省不少心,至少不會拖你工作的後腿。”
“是啊。有的朋友覺得我應該對大聖心懷愧疚,她們覺得我太講求個人空間了,對大聖的愛不夠深厚,有時候我也會對自己產生懷疑。我媽挺會安慰我的,她說大聖還那麼小,而且被他們照顧得很好,還說,他是男孩子,又是單親,不能讓他過度依賴我,這樣不利於他成長為男子漢,在這點上我倒是同意的。但我身邊做了母親的女朋友都是一心撲在孩子身上,下了班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所以我總被她們譴責。”雖然齊奈知道萬諾丞對這個話題肯定是沒什麼感覺的,她還是顧自抒發著自己的情緒,“知道周國平嗎?我估計你不知道,他寫了一本書叫《妞妞》。”
65。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
萬諾丞一直認真地聽著,聽她妄下結論,不得不打斷她,“這回你猜錯了,雖然沒看過,但我知道這本書。我們公司的女同事提過,好像是他的孩子出生後不久就被診斷患有絕症,只活了一歲多,他寫的就是這一年多養育她的過程,聽說沒有哪個母親看了不是從頭哭到尾的。”
齊奈注視著萬諾丞,眼中現出一抹溫情,“其實書我也沒看過,我只是在一個電視節目上聽主持人介紹了一下,然後他念了扉頁上週國平寫給妞妞的詩,雖然我第二天就買了這本書,但想起那幾句話,我就不敢看這本書了。”
齊奈已然沉到一種傷感情緒中去了,她用無比輕柔的聲音說著,“詩是這樣寫的,女兒,我的女兒是沙灘上一串小小的腳印,我徒勞地阻擋海潮,我的徒勞是不朽的碑銘;女兒,我的女兒沒有故事,留下了許多燦爛的笑容,一輩子只有一次生日,也只有一次飄零。”
齊奈唸的時候一直是臉朝著窗外,這時,她的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落下來,萬諾丞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腹都糾結到了一起,他多麼想把她擁在懷裡,他從來沒有那麼強烈地想要保護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