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腐敗的臭味。你該知道,那是從細菌、酵母菌、真菌,以及腐生植物通常需要的肥料中散發出來的。”
“根據你的經驗?”她的音量降低了,“那是在哪裡?”
“在我的母星。”
這位姐妹將臉孔扭成厭惡至極的表情:“你的同胞偏愛吃渣食?”
謝頓從來沒有聽過那個詞彙,不過根據她的表情與語氣,他也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他說:“端上餐桌的時候,你該瞭解,就不再有那種味道了。”
“這裡任何時候都沒那種味道,我們的生物科技人員研發出完美的品系。藻類生長在最純的光線和儘可能平衡的電解溶液中,腐生植物的養分是精心調配的有機物質。這些公式和配方是任何外族人都不會知道的——來吧,我們到了。你儘量聞吧,絕對聞不到任何異味。全銀河都歡迎我們的食品,而且聽說皇上絕不吃其他東西,這就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你問我,我會說外族人都不配吃那麼好的食品,就算他自稱皇帝也一樣。”
她的話中帶著一股怒氣,矛頭似乎直指謝頓。然後,她彷彿怕他沒聽出來,又補充了一句:“或者,就算他自稱貴客也一樣。”
他們來到一個狹窄的迴廊,兩側都有許多大型、厚重的玻璃槽,渾濁的暗綠色溶液中滿是團團轉的藻類,受到上升氣泡的推動而不斷搖晃。他判斷裡面一定充滿二氧化碳。
濃烈的薔薇色光線照在這些玻璃槽上。這種光線比長廊中的照明強了許多,他若有所思地提到這點。
“當然。”她說,“這些藻類在光譜的紅端長得最好。”
“我想,”謝頓說,“每樣東西都是自動化的。”
她聳了聳肩,但未答腔。
“這附近的兄弟姐妹並不多。”謝頓毫不放鬆地說。
“即使如此,還是有工作要做,不管你看不看得到。細節不是給你看的,不要浪費時間問這些事。”
“等一等,別生我的氣。我並不指望你透露什麼國家機密。好啦,親愛的。”(他一不小心說溜了嘴。)
就在她似乎要匆忙離去時,他及時抓住她的手臂。她留在原處,但他感到她在微微顫抖,遂在一陣尷尬中將手鬆開。
他說:“只不過在我看來一切都是自動的。”
“隨便你愛怎樣看都可以,然而這裡仍有需要腦力和判斷力的地方。每一位兄弟和姐妹,一生中總有一段時間在此工作,有些人還專職在此。”
現在她說話更為自在,但他注意到她的左手悄悄移向右臂,輕撫著剛才被他抓過的地方,彷彿他曾經刺了她一下,這點令他再度感到尷尬。
“它們綿延無數公里,”她說,“不過如果我們在這裡轉彎,你就可以看到一片真菌區。”
他們繼續前進。謝頓注意到每樣東西都清潔無比,連玻璃也晶瑩剔透。瓷磚地板似乎是溼的,可是等他乘機彎腰摸了一下後,卻發覺並非如此。而且地板也不滑——除非是他的涼鞋是很滑的鞋底(他將大腳趾伸在外面,這是麥麴生社會認可的行為)。
有一件事雨點四三的確沒說錯。不時可見兄弟或姐妹在默默工作,例如判讀量計、調整控制裝置,而有些人只是做著諸如擦拭裝置這類毫無技術性的工作——不論做的是什麼,每個人都全神貫注。
謝頓謹慎地沒去問他們在做什麼,他不想讓這位姐妹因為不知道答案而感到羞愧;也不想讓她因必須提醒他別打聽不該知道的事而發脾氣。
他們透過一扇微微晃動的門,謝頓突然察覺一絲記憶中的那種味道。他向雨點四三望去,但她似乎渾然不覺,而他自己也很快就習慣了。
光線的特徵幾乎瞬間改變。薔薇的色調與明亮的感覺通通消失,除了各項裝置有聚光光源照明外,四周似乎都籠罩在昏黃的光芒中。在每一個聚光處,好像都有一個兄弟或姐妹,他們有些戴著發出珍珠般光輝的頭帶。在不遠的地方,謝頓看到四下都有細小的閃光不規則地運動著。
當兩人並肩行走時,他朝她的側面瞥了一眼,這是他能打量她的唯一角度。
在其他的時候,他總是無法擺脫她突出的光頭、無眉的雙眼,以及一張素淨的臉龐。它們掩蓋了她的個體性,似乎使她變得隱形。然而從現在這個角度,他卻能看出一些別的:鼻子、下巴、豐唇、勻稱、美麗,暗淡的光線好像使那個大沙漠不再那麼顯眼刺目。
他驚訝地想到:如果她留起頭髮,並且好好修剪整理,可能是個大美人。
然後他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