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菜
他們的窩很小,錢也不多,卻擁有了一段從此不用漂泊的幸福日子。玉術的小幸福,是看著師父每日都掛於腰際的蘿芙木香囊;白禹的幸福,有玉術在身邊就好。可是,自從那個叫做“小雞菜”的女人住進藥廬後,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 ,一切都變了。
白禹獨自上山採藥,留下玉術一人守著藥廬,特意叮囑她對待病人要萬分仔細。玉術來回轉走大半天,累得趴在藥桌上裝死屍,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一紫衣女子。風塵僕僕掩去不了她的明豔照人,眉若黛柳,杏眼撲閃,淺薄的唇上偷著蒼白,少了幾許紅潤,玉術只消一眼就能辨出她此刻極度缺水。仔細看,她的眼角生有一顆紅淚痣。女子進門後一直四處打量,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進到藥臺後方才發現桌上竟趴了人。她定在那兒,毫不避嫌地看了玉術許久。玉術此刻實在很累,抬起纖手微微一指旁邊桌上,“喏,那裡有水,自己拿一下。”茶水是師父用草藥熬製而成,多半是留給玉術在店裡解渴用的,茶水的成分裡自然也少不了玉竹,師父似乎很愛這味道。女子依言走至放有茶水的桌旁,伸手準備去倒砂壺中的水,這一伸手的動作讓玉術立刻從桌上驚立而起。她的雙手掌心,深淺不一的幾條血痕交錯,甚至還在往外滲血,衣袖暗處也布了血漬。
玉術將她雙手定住,仔細檢查其上的傷口,看來是被荊棘等草物劃傷,嫩肉裡頭還翻出幾顆小刺頭頭來。“怎麼傷成這樣?”玉術皺著眉頭,趕緊取來小針為她挑刺。女子直立在原地,任玉術取弄著手心的刺,一直緊咬牙關,不肯悶哼出聲。這時候,剛巧白禹回來了,月牙白的長袍上沾有黃泥和鮮綠的青草汁,渲染出斑斕色彩。他放下背上藥簍,笑意吟吟:“玉術這是在作何?”看起來,心情是相當不錯的。
聽見白禹的聲音,玉術明顯感覺到女子渾身一震,紫衣女子顧不得此刻玉術還在為她取刺,撥開玉術的手,轉過身來,深情款款地望著白禹,喊出一句“禹哥哥”。白禹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紫堇?”女子聽見白禹念出自己的名字,飛快地撲過去,雙手緊緊抱住白禹的腰,雙膝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而碰到白禹的小腿,她吃痛地鬆開白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去捂膝蓋,原來,膝蓋也是受了傷的。白禹的神情很是緊張,低下身去撩開她遮在膝蓋處的紫裙,女子意識到後面還站著外人,想要伸手去擋開白禹,卻被白禹輕輕捉住雙手,“紫堇,在哪兒弄傷的?”兩個人完全遺忘了站立在一旁的玉術。玉術心裡莫名的痠疼,紫堇叫他“哥哥”,白禹卻不許玉術如此稱呼自己,只許她叫“師父”。紫堇不會是他親妹妹,兩個人一點也不相像。玉術以為,自己就是白禹最親密的人了,原來,親密之外,還有更親密。
“玉術,去藥房取些止血藥來。”白禹終於記起了還有玉術的存在。玉術知道那姑娘傷得不輕,特意拿了最好的藥膏,等她拿出來時,看到的竟是紫堇坐在藤椅上,白禹半跪下一條腿,將她的裙褲翻至膝蓋以上,手持藥棉在傷口上輕輕擦拭。白禹背對玉術,玉術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柔情,因為紫堇正低頭凝望著白禹,笑得那般甜蜜。玉術埋著頭將藥遞給師父,白禹頭都未轉過來,直接接過藥膏便將它慢慢塗敷在紫堇腿上,紫堇皺眉,他就對著膝蓋細細吹氣,玉術在一旁看得像尖針紮在心上一樣。以往師父對待病人雖細緻,但面對再嚴重的病人,他也未能體貼到如此地步,就連一年前玉術將腿摔折了也不例外。紫堇一到白禹面前就嬌滴柔弱起來,分明剛才玉術給她取刺時她都一聲未吭。玉術看不下去,此地也沒有她的事了,默默地走開。
玉術蝸牛一樣的縮在後院,手中握著師父才採回來的連翹,一朵朵地捏下上面開得正豔的黃色小花兒,灑得滿地都是。待白禹行至後院來找人時,看見滿院狼藉,卻不慍不火,只是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快些出來吃飯”。明明平日裡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等雜亂無章的場面,今日卻視而不見了。
玉術刻意磨蹭許久才進門,白禹和紫堇竟未動筷,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等她。玉術大感不妙,忙低著頭進去,主動解釋:“剛剛在清理後院,所以來晚了。”白禹臉色不太好看,漠然地回應:“日後懂得規矩些。”紫堇還在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兩個彆扭的人,白禹卻下了命令,“吃飯”。
玉術心裡更酸了,今天桌上的菜大半是她平時不愛吃的,豆腐青菜也就算了,就連雞都是清蒸的,素淡得簡直不像話,一桌子菜見不到絲毫紅辣,她有些賭氣地放下筷子,師父平日都是按她的喜好準備飯菜的。紫堇卻吃得正歡,自己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