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所宅子雪雁十分不捨,出來還沒住到一個月就搬走了。
想到這裡,雪雁不禁嘆了一口氣。
於連生如今有許多積蓄,並不在意一處宅子,但他和雪雁兄妹情深,雪雁也不指望一座宅子的租金過活,便答應了下來,決定給雪雁置辦嫁妝時送她一處宅子。
雪雁不知於連生的打算,臨走前給他留了三百兩黃金,託他給自己置辦嫁妝,於連生執意不肯收下,道:“難道我給妹妹置辦嫁妝的錢都沒有了不成?妹妹留著做壓箱錢,賴家到底不是妹妹的親生父母,也只面上過得去,總不能將你當做自家親女兒一樣對待。”
兄妹二人推讓了好一番時候,雪雁拗不過於連生,只得收了回來。
於連生送雪雁上了車,又同賴大媳婦說了兩句話,託他們好生照料雪雁,賴大媳婦輕易不敢得罪宮裡的太監,尤其於連生是當今聖人的心腹,忙笑著應了。
雪雁帶來的金銀細軟頗多,到了賴家,很是費了一番工夫方歸置妥當。
次日一早,雪雁梳洗過後,去上房給賴嬤嬤請安,賴嬤嬤笑道:“才起來就聽到窗外的喜鵲嘰嘰喳喳,想來是應到了今日。”
雪雁面上一紅,低頭不語。
賴嬤嬤知她面嫩,也不拿她打趣了,道:“一會子我去給老太太請安,兼陪老太太抹骨牌去,你同我一起去罷,你既然回家來了,總得去給老太太請安,將你說親的事情回老太太一聲兒,說不準老太太還能賞你些體面。”
賴嬤嬤素知榮國府裡喜體面,當初欣榮出嫁時賈母也賞了東西。
雪雁答應了,心裡頗不以為然。自打跟著黛玉從南邊回來後,她就沒去過榮國府,想當初林家那麼多東西竟是她一個小丫頭守著秘密,過去了,豈能得到什麼好臉色?何況她有足夠的嫁妝,也不缺賈母一點賞賜。
不過雪雁卻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賈母見了她,並沒有提及往事,同賴嬤嬤抹骨牌時,聽賴嬤嬤說雪雁說親,乃是黛玉做的保山,又問了趙雲家境來歷人物品貌,道:“既然玉兒說好,想來是好的。你既然出來了,明兒出了門子就好生過日子罷。”
雪雁聽了,遂含羞帶怯地答應。
賈母回頭跟賴嬤嬤說話,問道:“既然趙家要來提親,你來我這裡,家裡可留人了?別他們上門提親,你們倒不在家。”
賴嬤嬤笑道:“留雪雁乾孃在家呢,何況提親都是在午後,倒不急。”
賈母方不言語,對雪雁道:“好容易回來一趟,去園子裡見見寶玉和姑娘們罷,你們也是相好了一場,明兒你出閣,再見的時候便不多了。”
雪雁忙從賈母房中出來,往大觀園裡去。
寶玉現今病著沒痊癒,拘在怡紅院裡也得年底才能滿百日,雪雁過去,襲人迎了出來,笑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怎麼有空過來?”
襲人行事穩重,一舉一動十分周全,更有一種溫柔無孔不入,使人如沐春風,所以即使寶玉面對晴雯之靈巧,芳官之嬌俏,在他心裡的地位仍是襲人第一。
雪雁素日也並不如如何厭惡她,笑道:“跟祖母來給老太太請安,過來看看二爺。”
襲人引她去見寶玉,寶玉一見雪雁,登時十分歡喜,雖然臥病在床,仍舊笑道:“好些日子沒見你了,聽說林妹妹放你出去了,可是真的?你如今住在哪裡?若沒地方住,不妨住到咱們家來,橫豎房子盡有的。”
雪雁笑道:“二爺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住在乾孃家倒好,不必住到這裡。”
寶玉聽了,一聲嘆息,不覺滴下淚來,道:“你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鬼,竟不知道平素做什麼好了。寶姐姐搬走了,二姐姐說親又退親,弄得沒了體面,晴雯死了,芳官藕官蕊官出家了,四兒出去了,你也不大來了,更覺得園子寥落了。”
聞得怡紅院裡模樣出挑的丫頭都出去了,雪雁也覺得傷感,且無言以對。彼時以孝治天下,寶玉如何反對?何況他性子又實在是軟,雖有憐花之意,終究沒有惜花之能。
王夫人輕易不動怒,偶一發火便若雷霆,總傷人命,先是金釧,後是晴雯,事關寶玉,她不能容忍有丫頭挑唆寶玉胡作非為,但凡晴雯芳官幾個知道好歹與人為善,也不至於被人一氣告倒。當初她曾勸諫過晴雯一番,可惜晴雯自恃乃是賈母所賜,將來是給寶玉做姨娘的,故瞧不起襲人與寶玉同領*之事,動不動就夾槍帶棒地一陣諷刺,也聽不進自己的忠告。
襲人晴雯兩個都是一樣的目的,都想做寶玉的姨娘,誰也不比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