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帝八年的冬天隔外的冷,滴水成冰,偏年二十七那天,還下了場雹子,雖然不過黃豆粒大小,可還是讓粗使的宮人們頂風冒雪的收拾了一整天。
“這天,冷的邪呼!”宮人們一邊掃著宮道上的大雪,一邊低聲詛咒著,嘴裡撥出的氣化成水霧,掛在眉毛和睫毛上,形成一片白霜。
這連續好幾天的北風呼嘯,大雪封門,讓欽天監的各位大人們在寒冬臘月生生急出一腦門子的熱汗,要是在年三十,萬歲爺祭天拜祖的時候,天氣還是如此,大雪夾冰雹,那他們就要慘了。
雖然四季氣候乃萬物之主所控,欽天監的職責是預測,可真到那時候可沒人管這些,大年三十,冰雹砸皇帝?這是不吉之兆,欽天監就得負責。
臨近三十這幾天,欽天監的各位官員,尤其是監正熬的兩眼通紅,形銷骨立,跟死了老公似是盯著外頭的飛雪,祭畜,扶氈……各色辦法都想遍了,就在他們快絕望的時候,終於,在年二十九的夜晚,三更天的寂靜之時,雪,終於停了!
欽天監的官員們長出一口氣,不用抹官了!監正則痛哭流涕,不用流放了!
三十當日,天剛矇矇亮,西邊月亮沒落,東邊太陽剛升的時候,蘇諾迷迷糊糊的醒了。
“趕緊的,乾清宮那邊兒燭火亮了!”叢蘭端著水盆,一陣風似的捲進來,上前就把蘇諾的被子掀了,抓著她收拾起來。
穿衣,擦臉,梳妝,一系列下來,蘇諾就是不醒也得醒了。
一氣收拾整齊了,蘇諾走到鏡子前照了照,今兒是過年,叢蘭就給她挑了個件亮粉色的宮裝,外套一件桃紅的馬甲,耳朵上帶著紅珊瑚的墜子,脖子上還掛著豔綠色的翡翠圓珠,水光亮透,一看就是冰種飄綠的好東西。
“大過年的,帶朵花喜慶喜慶。”叢蘭從妝匣裡拿出一朵掐金絲鑲著寶石做蕊的水紅色絹花,對著蘇諾的腦袋比劃了一番,然後插在了她的鬢邊。
“呃……”蘇諾看著鏡子裡打扮的好像紅包套一樣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回頭,靜靜的盯著叢蘭,用眼神無語的遣責著,可惜,叢蘭視若無睹,壓根就沒發現。
“走吧,走吧,萬歲爺還等著呢。”叢蘭揮手趕她。
蘇諾被她推著走出大門,最後回頭看了眼鏡子裡那一‘坨’烏鴉鴉的紅,再配上脖子上那一抹‘明’豔豔的綠,這感覺……簡直……蘇諾酬躇了一下,看了無動無衷的叢蘭一眼,就轉身毅然決然的邁開大步,走出翠凝閣。
算了,反正一年就一回,傻就傻吧!
進了乾清宮的時候,啟元帝剛剛起身,衣服都未穿好,正由宮女伺候他洗漱,蘇諾上前見駕,還沒等跪下,啟元帝就揮手示意她‘免禮’。
“萬歲爺用膳了嗎?”蘇諾接過眉黛手裡的龍靴,半跪著去給啟元帝換,嘴裡隨意問著。
“稟蘇姑姑,還沒來得及上呢。”眉黛被搶了差事也沒鬧,只低眉順眼的答,態度恭敬自然,再沒有蘇諾剛從冷宮出來時的囂張樣子。
“去膳房催催,讓他們快擺上來。”蘇諾把龍靴上的搭扣繫緊,又調了調靴口的位置,覺得好了才站起身,轉頭對眉黛吩咐。
“是。”眉黛領命,恭身退下。
“你也別忙了,今兒這一天都好過不了,朕有準備。”啟元帝披散著頭髮,穿著寢衣坐在龍塌上,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喜悅,反而有點沉痛,半點沒有過年那種普天同樂的氣氛。
蘇諾就上前去給他梳頭,心中頗有些慼慼然。
啟元帝說的‘他今天好不了’的話,蘇諾很理解,不管是‘原身’的記憶,還是她看過的宮規,過年這一天,都會是啟元帝的受難日。
就是今天,卯時末(六點),啟元帝就要前往奉先殿,帶領宗室眾人祭拜大燕先祖,磕頭上香,一拜就是一個時辰,隨後,他還要馬不停蹄的去拜祭天神地母,領眾五品以上官員,跪於光明殿,依然是一個時辰。
這一跪就是兩個時辰,再加上來回折騰祈告的時間,就連中午飯都趕不上吃了,好不容易跪完,短暫的休息一下後,他還要接著大宴群臣,走馬觀花似的一直宴到戌時(晚八點),群臣送走了,他還不能休息,要一直睜著眼睛守夜到子時(零點),親迎新年,這才算完事。
下午的宴客和晚上的守歲就算了,啟元帝年紀輕輕,一晚不睡不算什麼,可早上的祭拜就真要命了,連跪四小時,直挺挺的不挪不動,連‘久經考驗’的宮女太監們都難扛,更何況是嬌聲慣養的皇帝了。
就算鋪著在厚的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