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最後一句話說得聲音大了些,於是東西還沒取來呢,眾人就開始循著材料猜是要做什麼了。
要針線?沒聽說過啊!
阮娘子您不是尚食局出來的嗎?在尚服局有朋友?
雪梨就從容自若地等著,稍過了一會兒,食材就端上來了。
除了針線外,總共兩樣東西,其中一樣是雞茸。這個她是這麼跟豆沙說的:“你去廚房看看,給一會兒的宴席備膳,大抵會有調好味的魚糜或者雞茸,哪樣都行,拿過來一些,這個時辰他們自己另備新的也來得及。”
另一樣是豆芽,一大缽端上來,都是較粗的。豆芽的頭尾皆已整齊砍去,盛在黑瓷的缽中,被襯得格外白嫩。淺淺的香氣散出來,十分清爽的感覺。
除此之外還有個小瓷碗,裡面呈著清水。
雪梨先行淨了手,將繡花針上穿了線,在水碗裡浸透了。接著,手中拎著針,把線埋到了雞茸裡。
棉線在雞茸中過了四五個來回,她又稍等了一會兒,而後一提繡花針,將線拎了出來。
原本潔白的棉線上已經佔滿了雞茸,變成淺淺的肉色。雪梨頭也未抬,撿了一根豆芽出來,便將繡花針從一端穿了過去。
雖然挑的是偏粗的豆芽,可也不比繡花針粗多少。一眾命婦看得眼睛都直了,繡花針扎進去之後迎著光都能看見它的位置,當真一點都沒有偏倚,直直地又從另一邊刺了出來。
雪梨將針線一抽,方才過了雞茸的那根豆芽放到了手邊的碟子裡。
眾人看得瞠目結舌,連身邊隨著的丫鬟都一個個看入定了。
雪梨則覺得……太痛快了!
她原還以為,這道菜她這輩子都沒機會做給旁人吃了呢!
這菜十分有名,尚食局裡出來的宮女都知道它,但是誰也沒做過。
這菜名叫“鑲銀芽”,銀芽指的就是豆芽,裡面要鑲進東西去。
這是地地道道的宮廷菜,秉承了“食材可以普通,但做法一定要講究”的原則,精細得匪夷所思。
不過,歷史上最愛這菜的那位名氣實在不太好,什麼禍國殃民、獨斷專行的名號全都有,導致如今從天子到朝臣都挺避著這道名菜,再加上這種精細過頭的享受本就容易讓皇帝沾上“昏君”這倆字,尚食局裡就只好既讓宮女們知道一下這道菜長長見識、又並不讓她們做了。
所以,雪梨真是頭一回做這道菜!剛聽說這菜的時候她才十一歲,事後特別好奇地拿繡花針戳了一整把豆芽。
結果當然是個個都失敗了,沒有一個能從頭戳到尾的!畢竟粗豆芽也很細!
如今她也是膽子見長,覺得自己和廚房打了十年的交道,應該可以駕馭這道菜了。上手一試,果然還不錯!
串了小半盤之後,雪梨眼睛有點酸了。她這才抬眼看看周圍的命婦們,信手一推手邊呈著多餘針線的碟子:“不試試?”
“……”眾人如夢初醒,還是五王妃先道,“不了不了,我們、我們就不班門弄斧了……”
這還叫“自己在屋子裡動動手就把前頭的工序做完了”?!阮娘子您平常“動動手”解悶的法子忒講究忒細緻了啊!
滿座命婦暗自驚訝中,雪梨只好跟豆沙交待這東西要怎麼烹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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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忱將新娘接回府中時,二人得先各自歇歇。
新娘可以去頭進院中早備好的小間裡補補妝、再吃塊點心墊墊;一早就離府出門折了一個來回的新郎也可以去別的小間喝口茶緩緩。
其實衛忱心下喜悅著,一路上根本沒覺出渴來,直到茶水奉到眼前了,才突然覺得……好渴!
一口氣灌了滿滿一盞茶下去,他一遞杯子示意還要,伺候的小廝卻不敢再給他倒了。
那小廝笑著勸說:“大人您忍忍,一會兒席上出恭不方便。”
……好吧。
衛忱抿抿嘴忍了,抱臂間指尖在衣袖上一觸,不禁眉頭輕挑,視線也順著低了下去,看向自己的衣袖。
昏服上有一道抓痕,沒抓破,只是把料子抓皺了。遠看看不出來,但摸上去很明顯。
……魚香乾的好事!
他好不容易過了切菜那一關,進門去接蘇子嫻,帶著子嫻出來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子嫻跟九格院的人戀戀不捨了幾句吧,魚香就以為她不樂意走了。
然後它就衝著他這外人撲過來了,要不是他練過功夫下盤穩,這一撲他肯定要摔得人仰馬翻!
九格院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