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杯沿。福貴細一看,身上都冷了。
杯口的那一圈青花紋不是回雲紋,而是四合雲紋。他錯愕地把茶盞搶過來細一瞧,旋即又發現盞底下有一小塊淺淺的缺。
帝姬用的東西是不可能有破了的,就算帝姬年紀小不在意,宮人看見了也會及時換掉。
福貴失措地看向時湛,時湛面色沉沉:“我去見見帝姬。”
南院,阿杳聽醫女說因為她昨天和阿沅玩過,雖然沒顯出病來也還是小心些為好,就乖乖地不去看弟弟妹妹了,悶在房裡自己看書。
乍見個穿飛魚服的來,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望著時湛滿臉不安。
“帝姬。”時湛抱拳,轉而指了指福貴托盤中盛著的那隻茶盞,問她,“這是帝姬書房裡的茶盞,昨天帝姬拿這個喝過水沒有?皇長子殿下拿這個喝過水沒有?”
阿杳眨眨眼,認真看了那個茶盞一會兒,清脆道:“我沒有,但是弟弟喝了。他和魚香玩累了,跑進來就要水喝,自己跑去桌邊拿的!”
阿沅當時一口氣把一盞都灌下去了呢!阿杳記得自己還勸他慢慢喝別嗆著來著,然後阿沅灌完後一擦嘴把杯子放下就又跑出去和魚香玩了。
時湛和福貴互看一眼,一同向阿杳施禮告退,而後折回正屋覆命。
皇帝聽罷臉色鐵青:“不管是不是因為這個,這杯子都有問題,先順著這個查。皇長子那屋,等他醒了你們再去看。”
時湛領命帶人離開,房中空下來,雪梨忽地腳下一軟。
“雪梨?”謝昭及時扶住她,蹙眉要攙她去躺著,“你歇一會兒,阿沅那邊……情況尚可,別太擔心。”
“是我得罪人了……”雪梨的薄唇顫抖著,臉色蒼白地看向他,“肯定是因為查賬的事,對不對?除此之外……我沒招惹過其他人了。”
她沒想到、完全不知道會這樣的嚴重。其實查賬至今,他也不曾真正為此發落過誰啊,他們竟已把毒手伸向了孩子?
謝昭睇視著她,良久未言。
從他意識到可能是有人動手腳開始,便想到多半是她查賬的事引起的報復了。宮中的宦官女官們他尚未懲處,但當年明知有災情還在收購茛紗茛稠上動手腳的那些官員,已經該關的關了、該殺的殺了。
許是那件事傳進了宮裡引起了宮人們的不安,所以想用這樣的手段讓她停下正在做的事情。
“是我的錯……陛下告訴我的,這件事牽扯得太大了!”雪梨目光空洞,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著,眼淚驀地流了出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我該聽陛下的……”
謝昭眉心緊蹙,雙臂探到她腋下將她架住扶穩,沉沉道:“錯不在你,是我許你查的。”
雪梨虛弱搖頭,無助得不知還能做怎樣的反應。
“在賬目上動手腳,是他們錯了;吃裡扒外也是他們錯了。”謝昭把她扶到榻上躺著,口吻狠了兩分,“現下還敢害阿沅,更是惡奴欺主,錯不在你。”
“可是阿沅……”
“可是阿沅到底是病了,我知道。”謝昭撫一撫她的額頭,笑意艱難,“這說明你當初那句話對了——對這件事坐視不理,是有後患的。”
如果不查,這些人的手不會伸出來,可他們到底是有把手伸過來的本事和膽子的,不知道哪一天會被收買來作惡事。
“阿沅病著,查賬的事你可以放一放。但等他病好後,我希望你能繼續查下去。”謝昭平靜地看著她,握住她發涼的手,“這件事是對的。”
雪梨一顆不停往下陷著的心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撐住了,她發著愣望了他一會兒,臂上使了使力撐坐起來:“我去問問阿沅晚上想吃什麼,去做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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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說他晚上想吃湯麵,雪梨便自己動手給他做了碗麵。
底湯很簡單,是醬油和醋調成的,另加了點香油,麵湯兌進去後濃淡正合適,味道清爽開胃。
面上臥了個荷包蛋,旁邊灑了些青翠的蔥花增色。
簡簡單單的一碗麵,配菜倒是來了好幾樣,黃瓜炒肉、嫩炒雞蛋、片好的肘子肉、地三鮮、醬扒茄子,還有個清蒸鱸魚。
葷素搭配得齊全,雪梨囑咐要去送菜的張隨才記得交待奶孃一聲,讓阿沅儘量每樣都吃一些。
等到剩菜端出來後一看,還真吃了不少。面就剩了兩口,菜則差不多每種都吃了三五口。
張隨才回話道:“我聽奶孃說,皇長子不用人勸也不用人喂,端進去就自己盡力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