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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外殿,徐世水被手下的宦官請了出來,一眼就認出來找他的人是雪梨院子裡的福貴。
福貴對徐世水的印象就更深了。當初雪梨被押去宮正司,他跑來找衛忱救人,剛到紫宸殿後就被徐世水抓個正著,二話不說就是幾板子下去,打得他當場就什麼都說了。
所以直到現在,福貴見到徐世水都哆嗦。磕磕巴巴地把雪梨想問的事說了,然後低眉順眼地又道:“求大人給拿個主意……”
徐世水一聽,雪梨的事?
那擱御前也真算個事了,現下誰都不敢大意。又和見惠妃夫人有關,更得小心。
想了想,他的目光在福貴面上一劃:“跟我進來。”
這句話差點把福貴嚇跪了!
進哪兒?內殿啊!誰在內殿?陛下啊!
早些時候皇帝到小院找雪梨,就把他嚇得夠嗆,沒敢出來礙眼,硬著頭皮縮在屋裡裝不存在。一點動靜都不敢有,有了動靜讓皇帝知道有人在但沒見禮就糟糕了。
他那會兒想打噴嚏來著,足足忍著一刻!忍得都快哭了!
結果現在還是要去見皇帝,還是在內殿直接問話,福貴覺得心跳得特別狠,狠得都快碎了。
進了內殿,福貴拜下去就不敢抬頭,皇帝抬眼一睇他,問徐世水:“怎麼回事?”
“這是阮姑娘院子裡的人。”徐世水躬身回話,“見惠妃夫人的事,阮姑娘想讓臣給拿個主意,臣沒敢做主。”
不就是去謝個恩嗎,怎麼還有讓別人給拿主意的事?
謝昭蹙蹙眉頭,看向福貴:“你說。”
福貴就一邊在心裡唸叨著“不能打磕巴”一邊打著磕巴,斷斷續續地可算把事情說完了。前面的準備一帶而過,重點放在雪梨拿不準是否要給惠妃夫人做兩道點心以表敬意的問題上……
說完之後半天沒動靜。
謝昭先是神色複雜,緊跟著就很想笑,繃了一會兒快繃不住了,強頂著冷喝了一聲:“都出去。”
宮人們一嚇,不知道陛下怎麼突然惱了,大氣都不敢出地就出去了,福貴更是連腳下都不穩了,退出門檻的時候好懸沒直接仰過去。
殿門闔上,謝昭最後一抹冷意轉瞬逝去,驀地伏在案上笑崩了!
想象一下雪梨歪著頭認真考慮“要不要送東西啊”的樣子就覺得好玩——這個呆梨子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去謝恩還得帶回禮?
他長這麼大都沒聽說過!
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太好笑了。想想逢年過節,惠妃做主賞後宮宮人的事情不少,都挨個送回禮去,柔嘉宮受得了嗎?
這個雪梨!
她知道動這個腦子,怎麼就不知道想想該想的事呢?別人跟她穿了一模一樣的衣服這種一目瞭然的事她愣是一點不知道深想!
真是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瞎操心!
謝昭一邊笑一邊回想近來的各種事情,積攢下來更覺得哭笑不得,索性藉著這個機會一次性笑夠了。
——讓他當著她的面這麼笑他還真做不到,這些日子憋壞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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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外,宮人們一個個都面色發白,全都躲福貴遠遠的,可又不知道他到底哪句話惹陛下不快了。
徐世水守在離殿門最近的地方,以防裡面叫人。福貴在兩三步外已擦了七八回冷汗,心裡已唸了七八十次“阿彌陀佛”,現在正琢磨著要不要塞點銀子給徐世水,萬一自己一會兒被拖出去打死了,讓徐世水幫忙置口棺材。
他這兒正想這些有的沒的呢,裡面傳來一聲“來人”。
徐世水應聲推門,稍一抬眸略掃了眼皇帝的神色就又垂下目光去:“陛下。”
皇帝手支額頭,一片陰影映在側頰上,神色看起來沉沉:“福貴呢?”
徐世水扭頭一瞪福貴,福貴趕緊進去,一過門檻就又拜下去了。
皇帝稍緩了口氣:“她既有心送點什麼,就隨她吧。”
“諾。”福貴連忙應話。
皇帝又說:“但不能用她院子裡的小廚房,得走御膳房。”
福貴又應“諾”,知道雪梨本來也沒想用小廚房——本來她吃飯也都是這邊撤下去送到小院,小廚房根本就是個擺設,到現在連灶火都沒燒過,連油鹽醬醋都沒有!
皇帝“嗯”了一聲,略作沉吟後,頷首又道:“讓她……做蘿蔔糕送過去吧,惠妃愛吃蘿蔔糕。”
這回福貴應得格外乾脆了些!這句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