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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髮捲,也有些油膩,偏生那張臉卻洗的極為乾淨,從而顯得眉眼格外清楚,臉頰上那幾粒雀斑也格外清楚。

“誰淫蕩啊你淫蕩!”

與齷齪的划拳內容截然相反,這少年此時的神情格外專注嚴肅,不僅沒有絲毫淫褻味道,甚至眉眼間還透著幾分聖潔崇高之意,他右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劃著剪刀石頭布,出拳如風,出刀帶著殺意,彷彿對這場划拳的輸贏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更加重要。

幾隻在西北惡劣環境下生存下來的擁有強悍生命力的綠頭蒼蠅,正不停試圖降落到少年染著油虧的棉衫前襟上,卻總被他的拳風刀意驅趕開來。

“我贏了!”

漫長得似乎要把桌旁對戰二人肺裡所有空氣全部榨乾的划拳終於結束,黑髮少年用力地揮動右臂,宣告自己的勝利,極為開心地一笑,左臉頰上露出一個可愛的酒窩。

少年的對手卻不肯服輸,堅持認為他最後在喊誰淫蕩時變了拳,於是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激烈的爭吵,在旁觀戰的軍卒各有立場傾向,誰也說服不了誰,就在這時不知道是大吼一聲:“照老規矩,聽桑桑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房間一角,那裡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女童正在地搬動水桶,身材矮小瘦削,膚色黝黑,眉眼尋常,身上那件不知她主人從哪兒偷來的侍女服明顯有些過於寬鬆,下襬在地上不停拖動,搬著可能比自己還要重的水桶,明顯非常吃力。

那名叫桑桑的小侍女放下水桶轉過身來,軍卒們緊張地看著她,就像是賭場上的豪客們等待著莊家開出最後的大小,而且很明顯這種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

小侍女皺眉看了一眼那名少年,然後望向桌對面那名猶自憤憤不平的軍卒,認真說道:“第二十三回合,你出的剪,他出的拳,但你說的是他淫蕩,所以那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房間裡響起一片鬨笑聲,眾人就此散開,那名軍卒罵咧咧地給了錢,那少年開心笑著接過錢鈔,用手在胸前油漬上擦了擦,然後拍拍對方的肩膀表示誠摯安慰。

“想開一些,整個渭城……不,這整個天下,誰能贏我寧缺?”

婢女的臉色很難看,於是一直站在旁邊偷偷觀察她臉色的校尉臉色也難看起來。他用手攥住門簾,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咳嗽兩聲,卻被婢女瞪過來的兩道嚴厲目光阻止。

阻止校尉驚動對方,婢女遠遠跟著那名少年和侍女離開了營房,一路沉默觀察打量,校尉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只好歸為貴人親近人物慣有的謹慎怪異習性。

一路上那名叫寧缺的少年沒有顯示出任何特殊的地方,買了些吃食,和街畔酒館裡的胖大嬸打了聲招呼,顯得特別悠閒,唯一讓婢女覺得怪異,讓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是:那位瘦小的侍女在他身後吃力地拖著水桶,少年卻沒有絲毫幫手的意思。

帝國是個階層森嚴的國度,但民風樸實,就算是在都城長安那種浮華陰暗地,哪怕是最冷漠的貴人,想來也無法看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瘦弱女童如此吃力而毫不動容。

“軍中允許士卒養婢?”清秀婢女強行壓抑心頭的怒意,對身旁的校尉發問。

校尉撓了撓頭,回答道:“前些年河北道大旱,無數流民湧向南方和邊郡,路旁到處都是死人,聽說桑桑就是寧缺那時候從死屍堆裡抱出來的,寧缺也是孤兒,從那之後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

“後來他報名從軍,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把這個小丫頭帶進渭城。”他看了婢女一眼,小心翼翼解釋道:“都知道軍中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但他們的情況有些特殊,總沒辦法把一個小丫頭逼進絕路,所以大家都當……沒看見。”

聽到這番解釋,婢女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然而當她看到寧缺提著半隻燒雞晃盪的模樣,再看到他身後數米外小侍女吃力拖動水桶而憋紅的黑瘦臉頰,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冷聲道:“這哪裡是相依為命,他分明想要那個丫頭的命。”

渭城確實很小,沒過多時,前後四人便到了南向某處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圍著一圈簡陋的籬笆,婢女和校尉站在籬笆外向裡望去。

小侍女把有她半個身子高的水桶艱難挪到水缸旁,然後站上缸旁的板凳,拼盡全身氣力異常艱難地將水倒入缸中,緊接著,她開始淘米洗菜,趁著蒸飯的空當,又拿了抹布開始擦拭桌椅門窗,不多時便有水霧升騰,將她瘦小的身子籠罩在其中。

雖說昨夜下了一場雨,但雨水不夠大,門窗上積著的黃土沒有被衝涮乾淨,反而變成了一道道難看的泥水痕跡,這些泥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