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終於來到了那把大黑傘下,順著血水直接侵襲進入寧缺的體內!
烈火無形,高溫無感,看不到的灼熱氣息彷彿能夠焚化世間的一切,寧缺身上的血水被迅速蒸發流散無形,而衣服卻沒有絲毫變化。
他裸露在衣物外的手臂,裸露在口罩外的臉頰開始快速變紅,搭在額前的頭髮快速焦黃枯萎,擱在青石上的雙手指甲,因為水分快速流失而開始變得幹酥。
一片青葉被晨風吹起,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後被再次拂落,依舊青潤可喜。一隻螞蟻被落葉驚擾,爬上他的手背,然後從另一邊爬下來,依舊活著。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刻寧缺就將被朱雀繪像釋出來的玄妙無形火焰活活燒死。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陰影落了下來,輕輕啪的一聲碾死了那隻可憐的螞蟻。
被晨風吹動的大黑傘,輕輕覆在寧缺的身體上,像黑色的蓮花般輕輕招搖。隨著黑傘招搖,那片青葉瞬間被凍凝成冰,被晨風輕輕一拂便散作無數粒極小的冰礫。
一股絕對陰寒的味道從黑傘上逐漸釋放,緩慢而不可阻擋地滲進寧缺滾燙的身體,片刻後,他臉頰與胳膊處的紅色漸漸褪去,變回重傷後的雪白,搭在額前的頭髮迅速變回烏黑油亮,擱在青石上的雙手指甲重獲光澤。
遠處石街上的那幅朱雀繪像彷彿感應到了些什麼,那雙威嚴肅穆的眸子明明還是平靜如常,卻給人感覺像是向寧缺倒臥的方向看了一眼。
瞬間之後,它頭頂那三根華美難以比喻的頂翅齊齊挑了起來!
幾乎同時,蓋在寧缺身上的大黑傘招搖的更疾了幾分!
……
……
黑色的荒原上颳著黑色的風,強勁的風力捲起黑色的土礫在天空中四處拋灑著,以至於用肉眼望去,彷彿蒼穹上那輪烈日的光芒都變成了黑色。
荒原遠處有一座黑色的雪山,在黑色烈日光芒的照耀下正在不斷融化,不斷崩塌,融化後的雪水混著黑土黑礫,反耀著黑色陽光,洶湧地四處奔突衝涮。
黑色的雪山將要垮塌崩潰,它形成的洪水將要毀滅整個世界,而就在這時,光明的夜突然降臨到了世間,釋放出無比溫暖的陰寒氣息。
寧缺站在這個空間的某個點上,惘然卻又無比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幕壯闊浩大的毀世畫面,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他知道這不是夢,這種感知清晰而堅定,就像他明明看到佔據大半個天穹的光明,卻能肯定那就是夜。
光明的夜遮住了大半個天穹,遮住了熾烈的黑色的陽光,逐漸減緩了雪山融化崩塌的速度,而自光明夜空散發下來的陰寒味道,則開始重新凝結那些肆虐於黑色荒原間的洪水,讓它們變成舞蹈的黑冰,不甘的黑雪。
整個世界在重塑,那座黑色的雪山緩慢而不可阻擋地重新矗立起來。
天地歸於平靜,夜重新回覆成夜應該有的顏色,荒原上的冰川雪河不知何時消失,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化,又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蒼穹上的那輪太陽溫暖照耀著世間,春光融化了雪山那頭的積雪,汩汩細水滲進冰雪深處,落進藍色幽黑的地下冰穴,然後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少年,荒原上距離雪山極遠處的某地,一顆石礫輕輕顫抖起來,被推向一旁,然後一股涓涓細流湧了出來,然後逐漸蔓延開來,向著天邊流去。
水流畔,長著一棵孱弱卻又堅強的小草。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胸口的長矛驚了蟬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胸口的長矛驚了蟬鳴
世界消失,寧缺醒來。
他看著眼前極近處螞蟻的屍體,散做一堆的青葉冰礫,失神片刻後艱難地爬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很短,但他知道躺在街道中央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聽著遠處隱隱響起的竹笛聲和馬蹄聲,他狠狠一咬下唇強行提振精神,撐著疲憊傷餘的身軀奔入側方一道小巷。
青石街面上留下的血水已經消失無蹤,乾淨的有如被雨水洗過數十遍又被春日暖暖烘乾一般,他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漬也不知去了何處,乾淨的像是剛在紅袖招裡泡了半夜的木桶浴一般。
先前昏迷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此時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對於長街盡頭的朱雀繪像與身後的大黑傘的神奇鬥法,更是沒有任何記憶。
走進側巷,他迅速脫掉了身上那件滿是劍口的外衫,這時才注意到外衫上居然沒有一絲血跡,微微一怔,艱難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確認真的沒有任何血跡,心中不禁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