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聽到就行。”
聽著這話,禇由賢沉默了更長一段時間,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喃喃自言自語說道:“相見爭如不見。”
在千萬人前相見,還要說出那番話,那麼便是覓死。
他抬起頭來,看著陳七嘆息說道:“你真夠狠的。”
寧缺選擇他二人來神殿傳話,取的是陳七的謀劃,禇由賢的行事無忌,此時看來,陳七或者更擅長狠辣的手段。
正如禇由賢說的那樣,他對人對己都極狠。
陳七說道:“千萬人都聽到那段話,效果或者更好。”
禇由賢的情緒有些複雜,眼看著自己在尋死覓活的道路上狂奔,有誰心情能好起來,只是離開長安城的時候,他便已經有了這方面的自覺,所以臉色雖然蒼白些,還算鎮定。
“既然說了那番話便要死,或者我們應該先試試能不能見到那人。”
禇由賢走到窗邊,看著桃山腰那道如刀斧劈出來的崖坪,看著夜色籠罩著的幾間不起眼的小石屋說道。
陳七走到他身旁,皺眉說道:“很難走到那裡。”
禇由賢看了他一眼,幽怨說道:“比死還難?”
一夜無話,各自沉默壓抑,對過往做告別,於是清晨醒來時,二人精神都不是太好,尤其禇由賢頂著兩個極深的黑眼圈,看著頗為喜感,又透著股喪氣的味道。
“是喜喪。”禇由賢自我安慰道。
在神殿執事的引領下,二人離開天諭院,順著石階向桃山上走去,青翠的山坡上落著桃花。積著前些天落下的雪,看著很是清淨美麗,青石階被露水打溼,顏色顯得有些深,在香雪裡愈發醒目。
沒有走多長時間,峰頂那座白色的神殿便撞進了他們的眼眸,晨光灑落在彼處,聖潔光明,自有神聖氣息播散。
禇由賢和陳七對視一眼,忽然一轉身體。向著崖坪上某處跑去!
靴底踩著堅硬的石階。呼吸急促地像是山風,他們根本沒有理會神殿執事驚慌的呼喊,完全無視那些追過來的神殿騎兵,甩著胳膊。張著嘴巴。向著崖坪深處拼命地奔跑。
真的是一路狂奔。燃燒生命的狂奔,已經做好去死的準備的兩個人,在這個清晨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就像是兩隻奪路而逃的兔子,在草叢間穿行,嗖嗖的連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
神殿方面的反應有些慢,直到他們跑到了崖坪中段,執事和騎兵才追到,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卻不敢再向前一步。
**海從桃山峰頂飄然而至,看著崖坪上那兩道身影,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情卻有些怪異。
如果崖坪盡頭石屋裡的那人不想見,那麼這兩名唐人不要用燃燒生命,就算真的燃燒起來,也不可能跑到這裡。
他為什麼想見?
……
……
跑到崖坪盡頭那幾間石屋前,禇由賢和陳七氣喘吁吁,扶著腰,險些直不起身來,覺得肺彷彿快要炸開。
神殿方面或者是因為畏怯,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沒有派人追到這裡,這其實是他們事先推算的結果,所以並不意外。
石屋裡的那人果然願意見自己,因為即便是他,也很想知道寧缺要說些什麼,禇由賢擦著額上的汗,有些得意地想著。
一聲輕響,石屋的門被推開,一名中年道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中年道人穿著身普通道袍,形容也極普通,無論形容還是氣息,都找不到任何突出的地方——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名道人都不應該、也不可能是普通人,但他偏偏普通了一輩子,這很不普通。
禇由賢知道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他的神情依然恭順到了極點,整理衣著的雙手甚至恰到好處的有些微微顫抖。
中年道人看著他刻意的做派,溫和微笑說道:“非要過來見見,你們想說些什麼,或者說想做些什麼呢?”
禇由賢想做些什麼?
他對著中年道人,更是對著石屋裡那人,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謙卑說道:“禇由賢想跪請天師聽一個故事。”
中年道人靜靜看著他,似是沒有想到他跪的如此自然,如此決絕,如此不像個唐人,竟是沒有給自己阻止的機會。
禇由賢神情平靜,跪的理所當然,寧缺選擇他二人來道門談判,取的是陳七的謀與勇,至於他,取的便是無底線。
中年道人微笑問道:“什麼故事?”
既然禇由賢和陳七能夠來到石屋前,便代表著得到了允許,石屋